池岁觉得有些抱歉,他抬头,撞见陈雏看着自己的视线,原本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他堵在喉咙中,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陈雏自然地移开视线,就好像刚才盯着池岁看的不是他一样。
池岁也错开视线,他紧抿唇,放在身前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一旁神女不经意地瞥了眼他们,她拉着崧,面上露出关心的神色:“你这些日子好像瘦了些。”
崧不自在地挣脱神女的手,他腰间挂着的狼骨哨在空中晃了晃。
神女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照理说,崧是没有资格参与狼王竞选,但如果崧能在别国做出一番成就回来,他同样能够参加下次竞选。
她知道崧的那些小心思,自然不会过多阻拦。而她也没想到崧能把狼骨哨戴到现在,看来那年的事对崧来讲还是记忆深刻。
苏子卿和凌秀叙旧之后,陈雏带着她们到了张访那里。
张访颓败地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放着陈雏让人送来的晚饭。今天他倒是体会到了那些被他关在院子里姑娘们的心情,那种坐立难安,如同蚂蚁噬心般的痛楚。
苏子卿一进屋就站在角落,她怕自己站得离张访太近,忍不住动手揍他。这人害了她兄长和嫂嫂这么长一段时日,甚至还间接导致了他兄长现在生死不明的处境。
苏子卿低下头,咬牙切齿。
陈雏随手拿起这间屋子的团扇就扇了起来。
鄄城的晚上温度很低,他披了件厚重的披风,但屋子里却很闷热,他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苏子卿和凌秀习惯了这边的天气倒还好,陈雏不习惯,自然会扇风。
“张访大人,好久不见。”池岁跟在陈雏身后走进房间,他看见张访,唇角微弯。去年他从北境到深清时,经过了鄄城。
张访当时看他衣着不凡,还以为是他是游玩天下的公子哥,池岁一贯不会拒绝人,张访可把他好一顿宰。
张访看到池岁,脸上惊讶的神色都快遮掩不住,他伸出食指指着池岁:“你……怎么会和苏子卿他们在一块?”
张访先入为主地以为池岁是跟着苏子卿他们进城的,压根没想过池岁是攻打南城门的人。
陈雏有些不悦,他拿团扇挡住张访的手:“有什么惊讶的?”
池岁没说话,他将厚重的绒毛大衣脱下来,抬眼看向陈雏:“小殿下,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把我叫来了吧?”
凌秀靠在门边,他们几个人都没坐下,都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张访简直是汗如雨下。
陈雏脸上挂着淡笑:“你现在写信,告诉陈赢川,鄄城这边守住了。”
按照崧的说法,陈赢川必然不会相信,他多疑地会让张访亲自前去。只要张访能去,那封信就有十成把把握是真的。
张访不理解,但在周围一圈人的监督下,他只能抬笔写信。
暮色笼罩鄄城,街上的人少了不少。
看着张访写完信,确认没问题之后,张访又被押下去了。
陈雏将信迭好,交给等在一旁的信差。深清有也有不少他的眼线,这个信差就是其中一个。
好不容易有闲下来的时间,陈雏可不想一直待在房间里,他张嘴想要叫上池岁一同去街上。
但阿姬慕突然前来,说是神女要找池岁。
陈雏看着池岁和阿姬慕一起离去的背影,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苏子卿凑到凌秀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一蹦一跳地到陈雏面前:“小殿下,跟我去街上逛逛。”
苏子卿还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她在街上看到什么稀奇玩意都想上前去看。
卖糖人的小贩和蔼地盯着苏子卿挑选糖人,他家的孙女和这位小女子看起来是一般大。
小贩看了看等在后面的陈雏,忍不住道:“女公子不如给令弟也买一个?”
闻言,苏子卿笑出声来,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灯火一般。苏子卿对着陈雏招招手:“小公子初来乍到有些羞涩,阿伯,你给小公子选一个。”
陈雏听出了苏子卿话语间的打趣,脸颊微红:“子卿姑娘莫要打趣了。”
听见陈雏的话,小贩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取了个小糖人给陈雏:“是老朽眼拙了,这个糖人就作为赔礼给小公子了。”
陈雏接过糖人,脸上挂着淡笑。
苏子卿自然是不会占小贩的便宜,她多给了小贩一些铜币,以表感谢。
“小殿下,去桥下坐坐?”苏子卿在陈雏面前转了一个圈,苏子元真的很在乎这个妹妹,不然苏子卿不会像现在一样,是一个看起来和普通人家女孩一样娇憨的姑娘。
陈雏自然是答应的。
桥头很多行人,陈雏甚至在其中看见了之前的商人甲,看来他的货物已经卖完,开始返程了。
苏子卿也不嫌地脏,坐在河边,惬意地吹着晚风。
陈雏坐在一旁,没搞懂苏子卿叫他一起出来的缘由。
苏子卿转着手中的糖人,冷不丁地切入正题:“小殿下,你好像很在意池岁?”
苏子卿自从知道池岁是北境狼王之后,一直不拿正眼看他。在苏子卿的观念,这种不坚守自己本职的人都是让人瞧不起的。
陈雏当然在意池岁,毕竟池岁说过,他是来帮自己的。
苏子卿那双和苏子元一模一样的眼睛温柔地看着陈雏,她见陈雏没有反驳,自然是知道陈雏会错了她的意:“小殿下,我说的在意,是带着爱的那种。”
陈雏歪着头,发冠上的流苏搭在他的脸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