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了手,任由荔枝跳至裙角边,而后又温声同茯香道:“朔奴呢?你去取些补身子的药,也给朔奴送过去。”
正说着,寝阁门口忽然响起一声:“大小姐。”
竟是姜朔。
戚师师自榻上望去。
少年撑伞,微微弯身立在廊檐之下。他本就生得白皙,抽罢血后,整张脸更是煞白如纸。他原本清瘦的身形此刻在风雨中愈显破碎,清润的声音亦添了几分疲惫的哑意。
虽是如此,姜朔仍恭声,
“朔奴前来侍奉大小姐。”
风雪吹扑在他眉眼之上。
戚师师回过神:“外头风急,你先进来喝药。”而后又自榻上起身,同茯香吩咐道:“灶房里有煎好的药,先去端过来。”
茯香低着头:“是。”
丫鬟转身离去,偌大的寝阁,只剩下她与姜朔二人。
她方欲出声,遂听见寝阁之外,随风传来的议论声息:
“你们从前院过来,可否有听说?裴世子平日里休憩的那间屋子,房顶不知怎么被揭了。裴世子刚喝了药,一走进去,淋了好一身的雨呢!当时我在旁边看着,世子爷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
“是呀,那雨水里还掺了不少冰碴子。不过你说这好端端的,房顶怎会被揭掉?”
“不知晓,兴许是被风吹的……”
房顶……被风揭了?
戚师师面带疑惑,目光越过姜朔,忐忑地望向窗外。
而姜朔则直立身形,低着头,乖巧地站在房门边。
他身体虚弱,面色苍白,看上去人畜无害。
茯香端着汤药进来。
她俨然听闻了前院的事,迈进门时,她先看了屋内的姜朔一眼,而后才同戚师师回禀道:
“回大姑娘,世子的屋顶被风吹掀,老爷已派人为裴世子收拾出了另一间屋子,大姑娘放心。”
“今日雨势并不大,怎会将屋顶掀翻?”
“奴婢……也不知,兴许是常年失修罢。”
一主一仆讨论着。
少年捧着发烫的药碗,在戚师师时不时瞟来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将苦涩的汤药吞咽入喉。
这般苦涩的汤药,他的眉头竟不带动一下。
戚师师望向他,目光之中,带了几分悲悯。
夜光轻掩,与桌边的银釭一道,将屋内的佛像衬得发白。
待姜朔喝罢了药,今日天色已不早。
此时此刻,她也不便出去见裴世子。略一思量后,她让茯香先将药碗端下去,决意明日起早些、再去见裴郎。
她身子不好,又极难入睡,听不得一丁点奇怪的声响。
姜朔便如往常一样,守在寝阁之外十步的墙角处,陪着她入眠。
雨声伶仃,即在戚师师入睡之际,床边窗纱上,倏尔落下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