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淳于烁不明所以,便没在去注意。他对待刺客没有怜悯之心,却会频频想到阚飞渊,心一沉,心思渐渐飞远。
也不晓得,阚飞渊在何处,是否还有机会见到……那所谓的音音。
那短暂时辰已过,嵇憬琛便收到来自倭寇的挑衅,怒气蹭蹭上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扬起鞭子就往刺客身上撒气。
一鞭接着一鞭,他神情半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最后足足鞭打了二十五下才肯罢休。
作为皇帝的职责就需要解决这些外来的挑衅,嵇憬琛就算舍不得刺针也没办法,还得前往倭寇所在之地进行谈判。
走之前,他吩咐于亥必须伺候好淳于烁,若是过了子时就不必等他了。
戌时三刻,逍遥王府便安静得很,婢女端茶退下就再无动静,好似他们处在世外桃源,静谧且幽静。
烛火下摇曳,一本书籍慢慢被合上,淳于烁眼皮不停地跳动,垂着眸低声,“阿亥,你说阿渔还会来刺杀圣上么?”
于亥目光转向窗外,踱步走进,道:“会。姑爷一定会把小殿下救出火海的,到时候我就是小殿下的证婚人了。”
淳于烁眼帘眨了眨,沙哑中带着一丝颤音,“我等他来救我,我的英雄。”
可事实上,他的英雄失忆了,不记得他了,又怎么会救他呢。他希望他的英雄能带他出去,回到大淳过,只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
此言刚落,门口就闪过一阵黑影,速度快的让人以为是眼花了,淳于烁摸着匕首备着,拂袖起身,食指放在嘴唇上,表示安静。
匕首穿过纸糊,他稍微倾斜身子,眸对着洞望去,就对上了血红的眼珠子,吓得他惊恐喊了声,双手颤颤指着门,言尽在喉中,出不来声。
于亥狐疑睨了几眼,手握着剑,一脚踢开了门,迟疑了瞬,压声问,“姑爷?”
所谓姑爷自然喊的是阚飞渊。
阚飞渊眉头成了‘川’字,双眸好似没睡好,血丝布满,语气却是温柔了几分,开口便询问,“嵇憬琛那昏君呢?”
淳于烁难以置信地喘气,极快整理好心悸,恢复了笑意,却迟迟没有应声。
果真如于亥所说,阚飞渊会来。
与嵇憬琛相处了几月有余,称不上是昏君,但绝对是失败的丈夫。他耸了耸肩,背过身才流露出失望之色,因为阚飞渊还在失忆。
想赶走阚飞渊,又舍不得。
他很纠结。
半响,他想出了个绝为自私的想法,“阿渔……想刺杀嵇憬琛很简单,入我麾下。”
这是他唯一能留住阚飞渊的机会,尽管阚飞渊真的不记得他了,他也要护阚飞渊周全。
至于那个音音,日后他会补偿的。
阚飞渊暗色地凝视着他,许久才点了个头,“好。许我归家告知妻儿,我阚飞渊便入纯妃麾下。”
淳于烁被雷劈到了似,怔怔笑出了声,眼泪没法止住,止不住的往下掉,便胡乱用手背擦掉。
妻儿……妻儿……
原来阚飞渊已经娶妻生子了啊。
而他还在做内心的争斗,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忘了阚飞渊。
27
同卯时三刻,嵇憬琛行在街上观鸿洲,春节气氛愈演愈烈,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摇曳生姿,如同一朵朵艳丽的花儿。
街边的吆喝声不断,扑鼻而来的香味使人食欲大开。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嵇憬琛虽饿,却有洁癖似的无视街边食物,越往深处走,脾气越是难掩的失控。
宋玉德察觉到暴风雨前的宁静,当即与圣上并肩走着,小心翼翼问道:“倭寇给出的时间一拖再拖,怕是……”
话点到为止,他张了张嘴,嘴唇被冷风吹得嗖嗖不听使唤,吐出哈气,双手埋进袖子内,磨蹭着手臂取暖,楞不敢抬首瞧圣上。
这天气始终不得见暖,比起燕城的天气更加入骨的刺冷。
他莫名感知体温陡然下降,一时间身子不争气抖了抖,也不知是不是寒气导致。
隔壁逍遥王紧随着,单手压着他的肩膀一侧,他没做过多的防备,整个人倾斜了一边,直接扑进逍遥王的怀中,闻着龙涎香的味道,突然凝固了心跳。
待他站直身子,圣上已经走在了前方,忽地止步,阴测测转头盯着他看,须臾之间,市集的声音加快了千倍万倍,可人群好似变慢了许多,他才听见圣上的话音。
“跟上。”
话说的极其冷淡,没有任何的起伏。
宋玉德吁了口气,正要跟上圣上之时,逍遥王指关节敲了几下他的脑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神神秘秘的胸腔发出了笑声。
“他们不敢。”嵇夷献薄唇轻启,下颚微抬,双手枕着头地目视前方,鼻尖挤出了一声笑,解释,“淮儿一个不高兴,就会灭了他们。”
想想也是,以圣上的性格,十有八九会带领士兵进攻,占领多层地方。宋玉德咬着下唇不语,内心惊叹不已逍遥王对圣上的了解,却要装着云淡清风的样子,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嵇夷献眉尾一挑,手捏了捏宋玉德的耳垂,用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道:“心不可太大,心太大,则舍近图远,难期有成矣。”
宋玉德屏息敛声,侧凝了嵇夷献片刻,不知觉中,身子热了几分,试图想躲开接触,奈何嵇夷献手长过快,重新拧着他耳垂。
有顷,嵇夷献悠悠晃晃走了几步,道:“只可惜淮儿不懂这个道理。本王是没上过学堂,但也懂野心这东西一旦诞生,后悔的都会是自己。就比如淮儿说,他只要江山,不要美人,这话……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