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痛苦。
塞拉斯能品尝到。
他听到少年脆弱的灵魂在哀鸣,啜泣,颤抖。但在这厚重的痛苦里,兰斯又显得?那么顽强坚定,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动摇过。
真是一颗明亮,圆润的珍珠。
在浩瀚无边的沙滩上,有那么多的沙砾,要么多的碎石,也有散落在沙滩海面?底下的珍珠。比起沙砾碎石,珍珠是那么的稀少,只有那么一点数量才能闪烁着微光;可是再明亮的珍珠,也不过只是珍珠。
砂砾碎石是锚,珍珠也是锚。
人不会?在意脚下的沙砾有多少,就像是神也不会?俯身细看那些珍珠。
只有极其偶尔,或在机缘巧合之下的珍珠,才能得?到那么绝无仅有的机会?……是啊,是真的非常珍贵、万中无一的可能性……神会?看到它们。
嘻嘻,多么、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兰斯从来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曾是一种怎样的奇迹,然而在最初的开始,在兰斯选择从垃圾堆里抱回以撒兰草开始,或许就代表着命运的齿轮被无声?地敲响。
就像现?在,洛挡在了兰斯的身前。
——洛永远都会?保护兰斯。
在最初和最后的开端,是兰斯让以撒兰草真正“活”了过来。那么多的■■行走在人世间,唯独小小的兰斯抓住了以撒兰草这个■■,唯独这个■■在兰斯的滋养下与众不同,这如何不代表着奇迹?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拿着自?己的心脏与血肉喂食一颗异种,就只抱着纯粹的希望对方活下去的心思。
他将以■■当做真正的生灵,孕育出真正的奇迹。
于是■■成?为?洛。
身为?奇迹本身的洛彻底记住了兰斯的味道,当然,也即是所有的■■。早在当年宫廷宴会?之上,塞拉斯就已经标记了兰斯。
兰斯以为?这一切的灾难都自?学院读书而起,然而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已经降临。
纯粹无比的意志,毫无杂念的信念。
越是坚定,越是无法动摇,便越会?滋生出明亮纯洁的灵魂。
而这,从来都是神明最垂涎的锚。
“爱德华,我不明白。”
德约塞城的月光暗淡,在狭窄的小巷深处,有窸窸窣窣声。这是?老?鼠爬虫的天地,也是?罪恶滋生的天堂。这座城池被治理?得很好,只是?再好的地方,也总归有光照不亮的地方。
“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而不是?只执着于丢失的那个。”
说话?的人声音低哑,如果不看她的脸,恐怕听不出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大部分面孔都掩盖在黑暗里,正沿着黑暗走。而她身后躺着好几具尸体?,只是?有淡淡的黑雾缭绕着,而就?在这些黑雾底下,这些尸体都在缓慢地消失,仿佛被啃噬了一般。
“没有更好的。”清脆的声音响起,听着只是?个孩子,“他就?是?最好的。”
女人看起来?像是?不大服气:“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这辈子都没见识过什么东西,哪里就?能称得上是?最好?”
“哈哈,安娜,你这是?偏见。”
走到小巷的尽头,安娜抬起手,干枯的胳膊按住了墙壁上的板砖,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脚下微光显露,她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然后,连带着她身?后躺着的那些尸体?也跟着消失了。
不到一会,德约塞城的警探赶了过来?,明明检测到了这里的异常,却始终找不到线索。
而安娜随意漫步在一条奇异的通道内,还在和爱德华说话?。
“这不是?偏见。”安娜执拗地说,“他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祭品。”
爱德华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她有太?多?的争执,他的声音低下来?,当然,以?他童趣的嗓音,就?算再怎么压低,也无法做出多?么威严的反应:“最近的情报呢?”
安娜:“正如大祭司所料。”
爱德华笑了起来?:“谁都无法逆转那洪流。”
有时候,就?连神也做不到。
啪嗒——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安娜从?那条扭曲的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屋内聊绕的烟味皱了皱眉,“你这身?体?才十岁,抽什么烟?”
爱德华只是?笑了笑,他转动?椅子看向身?后的窗户。洞开的窗将月色倾泻进来?,在这个没有开灯的夜晚,月光却是?如此明亮。
他注视着月,喃喃着说:“有时候,还真是?羡慕那小子。”
安娜翻了个白眼,她好不容易从?“逆道”里走出来?,结果听到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个。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那的确是?个合格的祭品。就?算是?安娜也不得不这么说。在过去那么多?次的献祭里,唯独在弗兰卡地区的那一次是?那么完美?。
不够多?的祭品,不够完整的仪式,略有仓促的献祭,不管从?哪里看,那一次献祭都不该得到太?多?的恩赐。然而这个遍布缺陷的献祭却偏偏成了这百年里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祂给予了回应。
真正的,血祭教会想要的那种回应。
安娜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根本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一种癫乱狂喜的时刻。虽然最后仪式失败,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相比较代价,他们得到的东西却更多?。
爱德华曾经?听说过一种隐秘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