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好像在这暗无天日困住两人的深井中终于破土而出了一株能解救二人的藤蔓,只是这株藤蔓还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幼苗,荆郁睫毛抖动,双手微微颤动着,他跟笙笙真的有孩子了。
“我有孩子了?”
面对老板这样的失态司旗虽然有些尴尬,可还是干笑着附和,“是的荆总,医生确实这么说。”
“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荆郁不住地呢喃,乍一看像一个失心疯的母亲,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可是……我现在要做些什么呢?”
司旗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继续干笑着。
缓了好久素日的理智终于回归,大脑好像终于接受认证了这一信息,荆郁整个人也恢复了清明。
这时嘴角的笑再也藏不住,他搓了搓手迅速转身向房间走去,她还在睡,他就轻手轻脚坐在一旁,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又将目光移向她的小腹,忍不住伸手轻轻覆上,却不敢用力,满心欢喜,他和笙笙的孩子么就在这里么?
它现在多大?能感受到他么?如果让它乖一点它会听得到么?不让妈妈这么辛苦它会听话么?
他又看了眼睡得沉沉的江笙,悄悄俯下身贴向她的腹部小声嘀咕道:“要听话,不要折腾妈妈,妈妈都难受的昏倒了,这样不乖可不是好孩子……”
虽然是白天,可屋内很暗,刚才还闭眼沉睡的人此刻睁开了双眼,眸中清明一片哪有一丝沉睡模样,医生的话她都听见了,孩子?居然有孩子了?
她要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它为什么不挑父母不挑环境就这样冒冒失失懵懵懂懂地来了?
江笙心里一片茫然,谁能来教教她要怎么办?
一丝暖阳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江笙顺着那道光芒看去,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摸。
陷入憧憬的荆郁察觉到头顶的动作,抬起头看到她果然是她醒了,满脸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一把握住那只手,激动道:“笙笙,你知道么,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他就在这……”说着将她的手拉向她的腹部。
可是江笙却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将手往后缩,可荆郁却紧紧抓住不容她半分退却。
“它就在这,冥冥之中茫茫人海它奔我们而来,不管如何艰辛,它选择了我们,我们不会辜负它的选择,我们会爱它期盼它,为它的到来而欣喜,我们会成为一对尽职尽责的父母给与它曾经我们缺失的全部的爱,对么?笙笙?”
“别说了,别说了……”四个多月,江笙终于哭了出来,来到这里哪怕再难熬再难过她也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有伤心才会哭,可她有的只是恨只是愤怒只是怨所以这些都不足以触动她心底那根脆弱的神经,可是现在,她崩溃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好像一切都完了,又好像一切换了另一条方向开始重新计算,可是这样那以前她承受的种种又算什么?
“我不想要它。”
这是发现怀孕的第七天,江笙终于开了口。
正在喂她吃饭的荆郁顿住,然后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要是不同意,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不要它。”
哐当一声,荆郁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才勉强忍下摔碗的冲动。
“你是它的母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母亲?呵,你想让我做什么样的母亲?宋朝云那样的?”江笙冷笑着反唇相讥。
荆郁看着这个曾经真心实意爱慕过他的人,心中腾起一股灰心的悲凉,她是怎么知道能伤他的。来到这里四个月,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这么多,可惜说得却是要打掉他的孩子。
“那你就试试,它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奶奶,你妹妹,还有那个没用的废物男人,就通通给我孩子陪葬吧。”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狠话。
“啪”一个用尽全力的巴掌直接扇到荆郁脸上,“荆郁!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我就要你后悔终生!”
荆郁不动不闪就这么看着她,脸沉地能滴出水可说出的话还是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行,那咱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江笙气得浑身发抖,眼神相淬了毒一样恶狠狠地回视于他,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下来,耳边霎时响起荆郁惊惧的吼叫声,然后在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场景变换已经不是闭眼前的那个房间,江笙知道这是已经在医院了。
她想动,可是手却被人攥得紧紧地,一歪头就看到抵着她手背好像已经睡着的男人,她只是这么略微一动,男人立马惊醒。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哪里还难受?”
荆郁一面探过身子关切紧张地一连三问,一面急切地伸手按了床铃,可是触及到她空洞冷淡的瞳孔,刚腾起的惊喜转瞬即逝。
江笙根本不想看到他,抽回手又闭上了眼。
荆郁拢着空空的手心,心好像也空了。
他后悔了,今天太冲动了,就算她说出再难听再绝情的话,他如何生气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她置气。
荆郁不走也敢不上前,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说话怕她不爱听,站在这又怕碍她眼,但更怕走了离开她的视线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它……还好么。”
胡思乱想间听她开了口还是问孩子的事,荆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没得到他的答复,江笙双眼霎时睁开,惊愕地看向他,荆郁这才知道真的是她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