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说:“我还有些清扫工作。”
杰森说:“得了吧。我们都知道你那些清扫工作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说:“迪克少爷。”
迪克看过去,阿弗的眼神带着鼓励:“老爷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那不一样。迪克想。他不再是义警,他背叛了承诺和规则,诱导无关的人加入,为了私人目标毁掉别人的希望去给自己的人希望,做了他以前视为禁令的那些事情。他不再是布鲁斯想要他成为的那个样子。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争执。他们都知道布鲁斯有多固执。他身心俱疲,只想回来看看阿尔弗雷德,或许还有杰森,然后就离开。
他想要离开。直到楼梯上传来沙哑的声音。
“迪克?”
迪克的腿僵硬在原地。像是石头一样无法挪动半步。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过去。布鲁斯的手里攥着一个通讯器。
迪克看向杰森,杰森把通讯器揣进兜里,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去向书房关门前朝他做了个鬼脸。
……杰森以前有这么讨人嫌吗?迪克认真回忆。他企图扭头寻找阿尔弗雷德进行控诉,但那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他避无可避。
布鲁斯笑了一下。“我得说,让一个病人下楼来接你,多少有点不体贴人。”
迪克看着他。
布鲁斯看上去身体单薄了很多,当然。他的肌肉在那三年里流逝得非常严重,只是宽阔的骨架依然撑起他。他下楼的步伐有点慢,但依然很稳。
迪克喉结滚动,他站在那里,他的喉咙像是被石头填满。坚硬而痛苦。
这是什么审判吗?他想。
他想说我做错了很多,我的选择,决策,我做过的那些事情真的对吗?这次胜利是侥幸。把自己没日没夜地投入战后漫长的清理逃避那些他做错过的事,一切都结束了。所以一切都可以清零了吗?他是否抱着这样的幻想。布鲁斯是否会对这样的自己失望。
但在真正看到布鲁斯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毫不后悔。他痛恨这样的快乐。
布鲁斯就那样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迪克几乎是毛骨悚然地听到布鲁斯说:“我听到杰森说了。”
说了什么。迪克想问,但是他没能做到。他感觉想吐。那些事情?他为大家构建一个虚假的希望?将孩子引入一场战斗?
有耳鸣声萦绕着他,布鲁斯的声音慢慢地,却清晰地透露进来。
“——很抱歉没能在你们身边。”
布鲁斯说:“你承受了很多,走到了今天,我为你感到骄傲。”
迪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放任布鲁斯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闭上眼。
然后他说:“欢迎回来,布鲁斯。”
他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他以为他毁灭了自己,实际也如是。他很难再看清以前那个笑容灼灼的少年,曾经做一个只想做些正确的事情的义警感觉是那样好。但正确带不回被带走的人们。功勋并不能掩盖他对任何人造成的伤害。
他不知道那些该如何弥补,或许穷尽一生也无法。
但最少,他有了再次前进的勇气。
——不过那些不是艾尔菲知道的事情了。
她此时此刻迷茫地看着坐在床上,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人生哲学。她看看周围,墙是白的,地是白的,周围有雪白的器械,机器运作的声音,看不懂的数据。好消息是身边没有任何人,坏消息也是。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艾尔菲努力地想着,企图从混乱的记忆之中拎出那么一针半线。她、梅根和夜翼进入了一个大房间,她在里面见到了托尼,那个叫依的家伙进来,然后脖子上的疼痛——
之后是什么?她……限制了爆炸,保护了大家?
胜利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的心头。好耶!不愧是她!
但下一个问题随之涌现。既然一切都结束了,那……他们人呢?
还是说……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
那一切都是梦?
墙上的钟在滴答滴答响。
门外响起脚步声,艾尔菲从思绪中惊醒,她把枕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警惕地看过去。有人开了门。
艾尔菲睁大眼睛。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来者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他笑了两声,“我还以为我才是那个变化会更大的。看看你——”
她没让对方说完,直接扔开枕头,手脚并用地飞扑了过去。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在呜哇呜哇地乱哭,手臂揽住对方的脖子,眼泪不管不顾地往对方衣服上蹭,对方稳稳托住她,拍拍背别让她岔过气去。
“我是第一个。”他轻快地说:“最被喜欢的,当然。”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跑得最快。”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是娜塔莎。“看看我们的小英雄。”那个能把欺负她的十岁男孩儿吓哭,却对着她从来都会柔和下来的女士这样说着。
她的手变短了,这很奇怪,但她没有心思在意那个,她只在乎为什么手臂搂不住他们全部。她为此委屈得呜哇呜哇乱嗷。她想说夜翼骗她,想说训练好累,想说利博坦人好恐怖,想说她在海里一个人好无聊,想说她被鱼线勒了脚,想说他们为什么要把她丢下那么久。她要告完三年的状。那些凌乱细碎的东西堵在她的喉咙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哭得嗓子发哑,像是要把三年的委屈全部在此刻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