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的一瞬间,后者自梨木椅上起身,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衫。
“不着急,先让他歇一歇。来人,去小厨房热些饭菜,再烧些热水让朔奴沐浴。”
闻言,茯香点点头,一边转头吩咐,一边擦了擦荔枝的脚,将小猫放上桌。
荔枝用那双日月眼瞧着戚师师,乖巧“喵”了一声。
少女走至桌边,避开朔奴视线,低下头去玩抚荔枝。
茯香与她擦肩,去为她重新换床被褥。
炭盆里暖炭添得有些多,此刻仍燃着醺醺热气。戚师师亲昵地抚摸着荔枝,隐约感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尽量忽视,平稳呼吸。
便在此时,拔步床边正收拾被褥的茯香疑惑地叫了声:
“欸?”
戚师师闻声回头。
茯香抱着被褥。
“大小姐,您的被单上怎么……还有血?”
右眼皮猛地一跳,戚师师目光凝在茯香胸前之物上,守在门口的朔奴亦循声抬眸。只见茯香抬着被单一角,日影徐徐,笼罩在那一方素白的褥子上。
这床被褥,茯香昨日上午刚换过。
素白的被单,此刻落了一点红。血色泛深,似乎已干透,在晨光之下显得格外鲜明,也格外夺目。
戚师师呼吸屏住,不敢望向朔奴,更不敢望向满脸疑色的茯香。
床单之上,正是——他们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
013
戚师师耳根红得彻底。
她只听过女子初夜会见红,她与朔奴是第二次,昨夜与今早晨起时都未曾留意。如今看着那点血迹,戚师师想起昨晚自己隐隐的阵痛,想必是在那之后,叫被单上落了红。
他们二人都太过生涩,太过于笨拙。
思及此,戚师师面上又是一阵烫热。
更要命的是,此刻姜朔就立在房门口,对方俨然听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话。戚师师抿了抿唇,绕开少年视线,面不改色地同茯香道:
“昨夜着了梦魇,翻来覆去睡不着,兴许是压到了伤口,将被单弄脏了。”
姜朔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茯香满脸关怀,赶忙去唤府医。
戚师师刚想说一句“不碍事”,身形便被人轻摁在梨木椅上。她伤到的是左手,素日里也不大影响。简单一番上药包扎后,少女抬起右手,屏退左右侍人。
天色彻底放晴,今日阳光甚好,她推开支摘窗,于桌案前取了张素纸,练字以静心。
研了墨,笔尖吸满了黑汁,戚师师垂下眼睫,凝住神思,欲落下一个“静”字。
“啪嗒”一声,墨珠率先挣脱思绪,少女一惊,待回神时那浓墨已然染脏宣纸,氤氲成一团醒目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