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瘫坐在地,眼里盛满泪水,泪水下是无尽的恨意,“那我该怎么办?师尊,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保护我在森晚整理乎的人,他们甚至为我而死,我要这天灵之体到底有什么用?!”
少年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镜溪真人叹了口气,缓和了下来,“阿也,你还记得为师教过你什么,既然你得有天灵之体,就已经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要幸运。”
“可得到一些东西,那便会失去一些东西。”
“幸运?”少年温时也露出嘲讽的笑,“可我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了太多太多!”
镜溪真人抬着头,望着禅房里那不停跳动的黑色火焰。
几乎叹息道:“阿也,为师知道你不能理解,但你必须接受。”
他摸着少年的头,低声道:“阿也,为师只有一个心愿,”
“为师要你守好这天灵之体,逃得远远的,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两难全
幻境一断一续,桌上的焚香熄灭又被点燃。
幻境外的四人站在这小小的漆黑禅房里,看着那一站一跪的两道身影。
时间仿佛失了界限,顺着少年低沉的哭声,将过去与现在连在一起。
温时也脚底仿佛被灌了水泥,想往前走一步,可始终挪不开脚。
他看着角落那团跳动的黑色火焰,大脑猛然痛了起来,仿佛有千万股画面涌入他的脑海里,如最尖锐的针般刺着他最细微的那根神经。
模糊视线里,他眼前的光影渐渐花了,随即剧烈打转,又陡然成形,仿佛有什么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依然是此时身处的昏暗禅房,不同的是,记忆里的禅房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披着黑袍,戴着黑色面具,与夜色融为一体,手上抓着血淋淋的金色灵根,背对着跪伏在地上红衣少年,语气冷硬道:“温时也,谁让你又一次将灵根刨出?软弱无能,哭哭啼啼,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样?”
那人的声音也十分奇怪,听在温时也的耳朵里,是没有声响的,甚至不能听出他语调的粗细以及性别。
只知道,这人是在训斥他,声音很冷。
少年单薄的脊背不停颤抖,他胸口破了一个大窟窿,早已干涸的血迹与刚溢出来的血迹融为一体,空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攥紧拳头,抬眸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权决定要怎么做。我要救师尊,就绝不会逃走。”
“呵,任性又幼稚。你知道你这样选择,代价会是什么吗?”
“知道。”少年温时也挺直背脊,目光凛凛,“我不会让这世界陷入恐慌,也不会让师尊身陷危险,这世界上一定会有个两全之法。”
黑影嘲笑道:“果然是个毛孩子,天真得让人生厌。”
少年温时也倔强地跪在原地。
黑影又道:“温时也,你必须明白,这世上没有两全之法,你必须做出选择。”
“不!选择只是你们给出的答案,我并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况且师尊不是苍生的一部分吗?就因为他是我的师尊,所以他应该为我牺牲吗!?”
“难得不应该吗?这都是为了你能好好活着。”黑影道。
少年温时也眼眶通红,像是想到了过去太多无法解释的往事,他昂头大吼道:“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知不知道在这世上我最痛恨有人为我牺牲,也不需要这种牺牲!”
禅房内霎时响起一阵喘气声。
那虚影像是气到极致,颤抖着声音又将少年温时也训斥了一痛。
直到一直在旁的镜溪真人,叹了口气道:“你别怪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黑影仿佛找到了另一个发泄口,那双隐在黑暗里的眼睛,凛冽而又无情,“孩子?镜溪,多年不见,你依然还是这么优柔寡断,你别忘了我们这么多年来的计划,你就是太纵容他了,才让他如今混得如此无能软弱!”
“你没资格说我师尊!就算我无能,那也跟师尊没有半毛钱关系!师尊是这世上最好的——”
“闭嘴!”那黑影怒到极致,一计灵力朝少年温时也胸膛处袭去,少年温时也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
镜溪真人眉头微蹙,连要上去扶。
那黑影却从黑暗中走出,挡在了少年温时也和镜溪真人中间。
“镜溪,曾经我们拜在一个门下,师尊常教过我们一个道理。那便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镜溪,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吧。”
少年温时也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看着两道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扭曲,交缠。
心里被一股莫大的恐慌充斥,他用尽全力抬手,攥住了镜溪真人月牙色的白袍。
镜溪真人轻笑的声音响起,他的语调一贯依然温柔,从容,“当然明白。”
“那,镜溪,你不会怪我吧。”
“师尊!”少年温时也大喊一声,几乎是咬牙,拖着沉重的身躯爬起来,可他因受伤动作实在太慢,还没挡在镜溪真人身前时,就见从黑影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眼神冷漠空洞,手握一把弯刀,仿佛只是一柄最趁手的利器,如疾风般朝镜溪真人袭去。
少年温时也愣在原地,震惊和恐惧爬上他的双眼,颤抖的身躯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那黑影看见他,满意地笑了一声,“温时也,自古任何事都不能两全。这次,你又要怎么选呢?”
眼泪汹涌地从少年瞳孔里涌出。
他大吼一声冲上去,可那柄短刃已然刺进了师尊的胸口,月牙色长袍被鲜血浸透,镜溪真人阖上双眸,嘴角渗出鲜血,虚弱的呼吸在禅房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