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ga无视方知宇的注视,自顾自将那把被扔去的枪捡起。他蹲下去,看了两秒,有点想笑:“方总,没人教过你,开枪之前,要先拉保险吗?”
方知宇面无表情,眼皮都不曾因此有一秒的抖动:“所以呢。”
他原本也没想杀他。
姜仪快速地从喉咙里挤出声轻嗤,急促嘲讽,他伸手擦了下沾灰的枪口,很轻呼了口气,吹去其上的尘埃,旋即仰起头:“你知道这个厂,原先是做什么的吗?”
“是个烟花厂,”他顿了顿,在方知宇缓缓移过来的目光里开口:“方总。”
“我妈妈离世之前,一直在这里上班。”姜仪说:“她是很坚强的人,别用你的狭隘,来评判她。”
很老旧的废弃厂区,窗户已经严重破损,外头的风声混着钻进来,其实是夹着细碎的小雪,带起姜仪垂落的发丝。他被吹的有点痒,不太舒服地眨了几下眼。
天彻底没有光亮了。周边的一切被黑暗吞噬,连着落在地面的影子一起。
这么多年的漆黑黏腻,难堪痛苦恶心和仇怨,都该被第二天的光亮淹没。
无论是什么恩怨情仇,都他妈的早该结束了。……
闹钟如期响起,祈云翻了个身,拧着眉头在床边摸索,凭着身体的肌肉记忆,精准地将其拍灭。是王清越嚷嚷着特意为他去楼下买的闹钟,说是为他身体着想,睡的太久了会让身体出毛病。
其实是联系了快递员上门取件,再不起来会错过寄件的时间。
电话已经提前打了好几个,王清越实在是放心不下他那台退货的电脑,去上班的几个小时功夫,借着拉肚子的理由跑了好几趟厕所:“你千万包装好了,别磕坏了。我那可贵了,碰坏了我赔不起。”
听的祈云耳朵生茧,他闭着眼睛应声,最后迷迷糊糊的,硬是睡到定好的闹钟响起。
其实睡得不算安心,断断续续做了许多破碎的梦。但没有理由的,祈云不想睁开眼睛。他心口说不上来的,堵得发慌,所以干脆留在醒不来的梦里,可以让那股没由来的慌张稍微缓解些许。
或许是被子盖得太厚,抑或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祈云感到极度得闷热。他拧着眉,坐起来缓了许久,掌心又生出凉意,alpha想,他该吃药了。
无缘由的心慌缓缓降去,祈云将这归咎于自己记不清画面的噩梦。
抿了下唇,有些散乱的发堆在颈肩,放在床头的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嗡嗡”震动,他抬手揉了下酸疼的眼,伸手接通了:“知道了,我醒了,寄出去我给你发消息。”
刚睡醒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哑,祈云眼睛没睁完全,他估计有些水肿。人还尚未完全清醒,半梦半醒地掀开被子,低头找鞋。
他清了清嗓子,大脑有一丝清明了:“现在就上门了吗?我没听到有人按门铃。”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少时,又很快捡起职业素养,不尴不尬得笑了一声,说:“您好,是祈云祈先生么?”
祈云穿鞋的动作停了下,他“啊”了一声,这才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通电话并不如他所想的一般来源于王清越。
alpha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面是串陌生号码:“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姜仪先生委托的律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我们见面谈谈吗?”那头的律师等了等,没有等到祈云的答复,过了少时,又很快补充:“是关于他的遗产分配,他的财产继承人,填的是您的名字。”
祈云觉得自己脑子里刚刚生出的清明,再一次地消失了。
空白是转瞬即逝,一瞬间的事。他短时间无法发出声音,张了张唇,好半天,才有些生涩地透出疑惑:“……遗产?”
祈云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那头自称律师的人斩钉截铁:“是的。”
他那边传来翻阅纸张的声响,祈云听力很好,所以即便隔着电话,也依旧尽收耳底:“具体的事宜,我们当面详谈可以吗?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祈云冷起脸,他不认为这样的话好笑。可今天并不是愚人节,也没有旁人来整蛊的必要。
可他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理由,姜仪已经成年了。这是他私人的电话号码,除了身边亲近的人,旁的很少有人会知道。
也许是还在梦里,祈云迟缓地放下手机,他用力闭了两下眼睛,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打错了。”他抿了下唇,在牙齿咬破舌尖的时刻感到血液的湿润。是刺痛的,被针扎了一下,但钻心的疼:“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啊?”饶是身经百战的律师,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见过冷漠,见过痛苦,更见过掩藏不住的兴奋,唯独没听说过“不认识”。
不认识才奇怪了!就算真的不认识,也不该对这么一大笔财产无动于衷吧?
“先生,我不是诈骗的——”
被迫扣上诈骗头衔的金牌律师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他听着听听传来的两声“嘟嘟”,许久才有点无奈地摇头。
名不虚传,律师认命了。
他想起那个在电视上些许不可一世的高傲oga,用有些疲惫的哀求口吻,说:“他不会不接你的电话。”
又似是想起来什么,紧接着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不接的话,你再打这个。”
oga脸上脸上鲜少生出这样的无助和局促:“也可以去这个地址,找他。”
“他有点内向,但是性格很好,不会不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