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的意思是,还有些不适合人类读的真实?”兰斯轻声,如果不适合人类读,那……适合谁来读?
塞拉斯只是笑了笑,宽慰地说:“这本诅咒物对于绝大多数人都很危险,但存放在一间拥有十万本书籍的空间里,它就会趋于无害。所以,整个图书馆其实都是它的附带物。”
怪不得这个诅咒物能这么随意出现在兰斯的面前。
在兰斯这么想的时候,塞拉斯敲了敲书脊,“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在这里看。”
兰斯抬起头:“这不违反什么规则吗?”
“当然违反。”塞拉斯扬眉,“可无名之书不是普通的诅咒物,他们奈何不了它。”
……那我呢?
兰斯可怜兮兮地看着塞拉斯。
塞拉斯笑起来:“不必担心,除了我以外,能发现这件事的人太少了。”
他分明看到了书上显露出来的内容,却漫不经心得很,就好像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这种肆意自然的态度微微触动了兰斯,让他没忍住问出一句。
“学长,那天在圣明广场上,你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光索?”
塞拉斯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看着兰斯的眼神变得专注而认真,有一瞬间,少年的身体甚至有点僵硬。
当塞拉斯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些无意识被压抑的威压就会随之浮现,在那冰冷的蓝色里,兰斯觉得自己被由里及外地剖开,背部也微微紧绷起来。
那是极其危险的气息。
“你看到了呀。”
塞拉斯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兰斯说话。
他的眼睛扫过无名之书上的内容,冰凉的手指抚上一行字——“神战的本质是为了争夺信徒,教会的扩张也是为了信徒”——而后看向兰斯,优美的嘴唇微动。
“我之前和你说过,神不会伤害信徒。因为……”塞拉斯似笑非笑,俊美漂亮的脸庞上有着某种奇异的神情,“信徒对神而言,可是锚。”
兰斯捂着脑袋,那胀痛迟迟没有消退,奇怪的呓语声在重重叠叠地回荡,就好像声音长出了可怕的爪牙拼命抓挠着他的耳膜。
“放松……”塞拉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手掌不住抚摸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顺着,“别听,也别想。”
那声音有点冷,却让兰斯清醒了些。
痉挛的手指蜷缩又放松,过了好一会,兰斯才无力软倒在塞拉斯的怀里,感觉那种无来由的畏惧终于褪去。
兰斯轻轻喘着气,带着一点茫然:“……我刚才,是听到了不该知道的知识?”这有点像是之前塞拉斯警告过他的那样,有些知识、或者地方是很危险的,一旦说出口,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塞拉斯平静地说道,“不过,你既然能看到光索,那这个知识对你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危害。”
兰斯已经恢复了力气,足以坐起来。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塞拉斯,没忍住吐槽:“这都不算……危害吗?”他刚才都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了。
塞拉斯摇头:“你没见过真正的危害。”
他掏出一个留影石——说实话,兰斯没看清楚他到底是从哪里摸出来的——然后摆放在兰斯的面前,按动了其中的开关。
“审判庭最近接到的一个案子,这是现场留影石复制下来的画面,你可以看看。”
留影石的上空浮现了一处幽暗的光影,看起来时间应该是在半夜的狭窄房间,有个男人佝偻着腰坐在书桌前,那个姿势非常奇怪,整个肩膀奇异地往里面缩,几乎要扑上桌面。
“……艾尔德尔,艾尔德尔……嘻嘻,陷落之地……”他的声音急促又缓慢,“安纳托利亚……”紧接着是一连串不连贯的句子,就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强迫着他把那些东西念出来,那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他本人该有的声音。
它变得扭曲,嘶哑。
也就是眨眼的时间,男人的脑袋突然碎裂开,脑浆和血液四散,在他的脖子处有暗影在蠕动爬行,最终溃散成吞噬了整个房间的雾。
塞拉斯一挥,那些奇异的光影就消失了。
“这个人引发的异变吞噬了一整栋旅馆,连带着旅馆附近的三栋房子,一共三十七个人。”
“因为他接触到了不该知道的隐秘。”
这一回,兰斯的语气坚定了些。
塞拉斯点头:“一般来说,普通人类都不该接触到这些,他们的身体没经过力量的淬炼,过于迟钝的灵感也不会提醒他们危险的来源。”
隐瞒,其实是保护。
兰斯再一次意识到这个道理。
塞拉斯碰了碰他的侧脸,手套冰凉的触感让兰斯回过神来,“我相信,你还有更多的问题想问。”
兰斯没有挪开。
学长似乎很喜欢这样亲近人,作为每次总是被他摸摸捏捏的对象,兰斯其实也……蛮喜欢的。
他无意识蹭了蹭那冰凉的手指,轻声说:“学长,如果信徒是锚……”在说出这句话时,兰斯的心跳莫名加快,就好像这句话带着某种禁忌,让他的声音不由得降低下来,“那锚,起的是稳定的作用吗?”
“你很敏锐,兰斯。”塞拉斯的眼底带着笑,他的声音也跟着轻下来,“这就是争夺的本质。”
兰斯模糊地意识到,信徒是锚这句话,或许还代表着更多、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深层含义。
不过塞拉斯没打算继续深入解释,他话音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今天来图书馆,怎么没带那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