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面露难色说:“容我先上个洗手间,解决一下五谷伦常,回来再和几位老师切磋。”
转身,他给了童真和老伍一个眼神。
韩东临走后,童真也找了个理由跟着他离开。老伍小声且悲壮地说:“我们一起走,他们会起疑。你们先走,我带着筹码殿后。”
童真定定地看了一眼老伍,发现他的鬓角添了一抹白色。喉头上下滑了滑,童真带着接近生离死别的愁绪,离开麻将馆。
童真把车开到集贸市场的后门等。
白天熙熙攘攘的市集,晚上安静得像熟睡的婴儿。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童真觉得有点热,把车窗摇下一条缝。
他努力打破车里奇怪的氛围:“阿东,你以前打过麻将?”
“我不知道。”
童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他失忆了。
每当问出一个蠢问题,就只能用另一个蠢问题来掩盖它,于是童真又问:“你是咋做到的?”
“算出来的。他们出牌都有自己的规律,多观察,并不难。”
童真心里隐约觉得怪异:“白天你刚说你不喜欢算数。”
韩东临将嘴凑近他的脸,说:“人是自然界最复杂的存在,具备多面性,我也不例外。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暖暖的呼吸喷在脸上。童真闻见一股花生米的香气。仿佛被蛊惑了,童真摇摇头,说:“不会。”
“那你喜欢我吗?”
对方的唇挨得更近了,童真几乎能感觉到它的柔软。他紧紧贴着靠背,一动不敢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听见韩东临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唇舌受到入侵,口腔里弥漫着他的气息。
童真推开韩东临,擦了擦湿漉漉的嘴角,气喘吁吁地说:“老伍还没出来。”打老伍的手机,传来的只是忙音。
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看看。”
童真溜回麻将馆。
老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四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已经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起来。
而老伍面前的筹码少了一半。
像插进热水里的温度计,童真的怒气和水银一样飙升。
童真脱下外套,冲上去,把筹码全都扫进帽兜里。老伍拉着他的手哀求道:“最后一把,求你让我打完。”
“老伍啊,你可真是灯草栏杆,靠不住。我真是脑壳被驴踢了,才会信你的鬼话!”童真抓了一把筹码扔回桌上,说,“本金还给你。以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童真拿筹码换回钱,捂在怀里,胆战心惊地跑出来。
坐回车上,锁好门窗,他才把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放回肚子里。
打火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