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和面,面分了剂子先压作小饼,再?刷些油酥叠好?。擀时要耐心,擀薄不能?擀破,一边擀、一边用手捏住固定,否则容易擀串了皮儿,蒸出来就撕不开。而?许多人为着不串皮,又不敢去擀那?边缘处,就导致蒸出的春饼有?一圈硬边,也?不好?吃。
故而?如何擀得?不串皮儿、又能?把?边缘滚压得?薄如蝉翼,就是技术活了。
春饼大火蒸个一刻钟,菜也?炒出来。蒌蒿、韭黄素炒,萝卜吃生辛,羊角葱炒羊腩肉,水芹就炒个水牛肉。菜肉切得?细如丝,码在春饼边上一圈儿的碧绿带嫩黄,春意盎然?。
江记的朝食生意一如既往地热闹。
阿霍敲铃开转盘抽彩,新老食客鱼贯而?入,皆是肩头两堆薄雪,扑簌簌抖落了,该寒暄的寒暄,该点菜的点菜。抽中半价彩头的客人振臂一呼,点个大份的春盘上来,往西?堂靠窗的桌边一坐。
窗外是白皑皑的雪景,门里是暖融融的春意。大雪天吃春盘的诗意,一辈子能?有?几回?
薄饼卷菜塞进口中,韭黄甘嫩、萝卜辛脆,兴致来了,筷箸敲着木盘摇头晃脑地吟诗一首,引得?排队抽彩的人尽数转头去看他。
那?郎君也?不害羞,又要了两壶茶水、一份春盘,笑道?:“哪位郎君有?意与我吟诗作对的,只管来同坐,茶点我请。”
此话一出,还真有?几人跃跃欲试,放弃了排队抽彩过去问候,见那?郎君果然?礼貌相迎,欢喜落了坐,便你来我往地作起?诗来。
小市食店,难得?见到这样的风雅场面。阿霍许久未去过学堂了,手上敲着铃,耳朵已经伸得?老长,眼睛也?频频往那?桌上飘。
“想去念书了?”
江满梨托着春盘出来送完,见阿霍心不在焉的模样,拽拽他脑袋上有?些歪了的软包头。
阿霍摇头,收回了目光,道?:“也?不是。”
“那?是什么?”江满梨笑问。
“觉得?他们吟的那?诗罢……”阿霍抿嘴笑了笑,“甚么’岁节爆竹驱寒冬,立春大雪兆丰年’……阿梨姐,你听着像诗么?”
江满梨方才未仔细留意,此时听了噗嗤一笑,道?:“当叫春联还差不多。”
雪飘如絮,簌簌落得?安静,未及午时,已将小市裹得?银白。
江满梨来京城不过一年许,过过一次冬,可不记得?那?时下这样大的雪。
到了晚上,不少摊铺售完了当日伶仃的存货便关了张。江记的火锅子坐处早先便订满了,然?风雪太大,取消的、改期的都有?,剩得?约莫六成食客乘着马车冒雪来吃。
铺外暖光打在莹雪上,影影绰绰,铺子里火锅涮得?又白雾四?起?,人声鼎沸。便成一幅静中有?闹的春晚雪景图。
看着这雪只有?大、不见小,明日能?不能?开铺都是个未知数,江满梨干脆又擀些春饼皮,把?早晨剩的几把?嫩春菜切细丝,包了炸作春卷,赠给?堂内的食客。
如此,众人倒是吃得?也?欢畅,不枉顶着风雪跑这一趟了。
-后头接连两日,雪果然?愈下愈大。整个京城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清早起?来踏出门去,半尺高?的软雪没到小腿上。
送菜肉的小贩都提前告过信儿,说是货送不出来。菜肉皆无,江满梨这个做吃食生意的自然?也?难为炊,只好?歇了铺子。
想着歇了铺子也?不能?闲着罢?差人去问许三郎和陆嫣两人能?否同去看分店。哪知问了几家那?小册上的铺子,俱是关门无人。
只好?也?作罢,安心待在平成侯府里头睡懒觉。
藤丫倒是有?点庆幸道?:“幸好?小娘子那?日晚上把?剩下的春菜都炸了春卷,不然?可就浪费了。”
江满梨本抱只手炉蜷在床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裹着被子半坐起?来,问道?:“前晚上是不是从铺子里搬得?些果子回来来着?可记得?有?些什么果子?”
“嗯,是有?果子。”藤丫也?想起?来了。
那?日见雪大,竹娘有?肚子不方便,周大山便决定第二日不开档口了。铺里剩得?些个当日刚送去、本要做甜食饮子的水果,怕放不住,给?几家人分了分。江满梨便直接让谏安搬回府里来。
“我记着好?像有?蜜橘,”藤丫低头数,“有?柿,还有?红果,冬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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