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顾临川的声音很闷,“就是想你了。”
“只是想我?”
“……”
“好啦,你没必要那么担心我。”白桑榆安抚他,“我只是和宁苏还有……乐施叙叙旧,不会有问题的。”
“嗯。”
顾临川仰起头,他猫一样去蹭白桑榆,然后吻上去……
白桑榆知道他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结束之后,趁着点烟的功夫又讲起山里发生的事,只是把某些顾临川不该知道的事给隐去。
顾临川没有多问,含了口酒渡给他。
苦艾酒灼烧着白桑榆的咽喉,他闭上眼睛回应着顾临川的亲吻。
在亲昵的间隙,顾临川问他,“哥,如果有一天你能感觉到正常的情感,那你……会真的爱我吗?”
白桑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闭上眼睛,抱着顾临川,这是他目前唯一所能给予的“答案”。
他也开始感到痛苦
宁苏组织那次露营本意是想缓和一下白桑榆和秦乐施的关系,但露营回来以后他们之间反倒更加生疏。
白桑榆没有再去植物园工作,秦乐施也不会主动提起任何与他相关的事。
宁苏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再插手的必要。
十月刚过,弥南的气温断崖般往下降,二十度左右的天算不上很冷,对宁苏来说却分外磨人,要是早几年,这个温度他穿短袖都没问题,现在想要开车出门买点东西还得毛衣加外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镇痛药的剂量已经大过治疗用药,强烈的副作用让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宁苏不在乎,比起只能孱弱地蜷缩在床上,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自在地活着。
天冷下来以后,不少商家都上了秋冬的新衣,宁苏随便逛了几家,买下两件浅色的风衣,又挑了围巾和帽子。
他生得漂亮,个子也高挑,店员很乐意帮他选衣服,三两件换着往他手里塞,让他穿上看看。
这衣服不是买给他自己的,但宁苏也不想扫他们的兴,挨着试过几套以后,又要了一件外搭的棉质马甲。
店员按他说的把衣服装好,笑盈盈说下次来还能给他打折。
宁苏轻声应下,提着纸袋一路溜达到负一楼的小吃城点了杯奶茶,最后转到顶楼的电影院。
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宁苏买了最近的一场,是部国产恐怖片叫《怨灵来电》。
在这个建国后不许成精,电影院不许有鬼的年代,能上院线的不是主角做的白日梦,就是各种致幻剂生成的廉价幻觉。
宁苏看的这部电影也不例外,男女主相爱多年,可谁成想男主的父亲其实当年杀害女主全家的凶手,男主不但知情害一直对女主隐瞒这件事,女主无意间得知真相后偷偷给男主和男主的全家下毒并制造出冤魂作祟的假象。
这种单看开头十分钟就能猜到结尾的电影没什么好看的,宁苏靠在按摩椅上小睡一阵,恍惚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秦乐施一起去爬山,在半山上忽地下起雨,他们躲在一个堆满白骨的山洞里接吻,后来的内容,宁苏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人让他离秦乐施远一点。
想着梦里的事,后半截的电影他也没仔细看,灯一亮就拎着东西离开影院。
想着快到吃饭的点,宁苏打包了两份炒年糕回去,他刚走到停车场,秦乐施的来电显示跳到屏幕上。
宁苏应付几句,拉开车门,就着矿泉水把带出来的药吃掉,等疼痛逐渐缓解后才开车回别墅。
他提着东西进客厅的时候秦乐施并不在,屋里点着安神香,檀香木的味道熏得人犯困。
宁苏以为秦乐施又在花园里忙活,把年糕放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热乎花茶,靠在沙发上看《弗兰肯斯坦》。
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就把助听器拿下来放进桌面上的盒子里。
秦乐施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宁苏并没有察觉到,只是靠在沙发上翻了两页纸。
“阿苏?”
秦乐施放慢脚步,喊了一声,发现宁苏没有戴助听器后,他转身打开放在角落的老式音响,富有节奏性的乡村摇滚乐很快充满整个客厅。
他没有去打扰宁苏,只是拎着黑色的编织袋轻快地绕过客厅拐进偏门的房间。
房间里原本用来供奉的案台被挪走,取而代之的是空箱子和各种杂物。
秦乐施熟练地把东西挪走,留出一小块可以通行的地方,打开后面藏着的暗门,进到地下室里。
五六十平的地下空间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面供着几个牌位,一面是和研究所很像的设备台。
秦乐施把编织包放在银白色的不锈钢桌面上,从里面拿出一把沾满鲜血的折叠铲,他仔细把上面的血迹清洗干净,又把设备台上放着的染血衣物丢进焚烧炉里。
答应和宁苏在一起后,秦乐施便准备彻底放下匕首,但见到那孩子活得如此痛苦时,他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
鲜红的血液一如既往溅在他脸上,秦乐施把温热的血迹抹掉,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和林与善越来越像了……
将台面清理干净后秦乐施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镜子,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脸上也流露出和那孩子一样的神情,就好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凝聚在一起,落在眉宇间,结成一片厚厚的霜。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名为痛苦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痛苦,是因为再也没法收敛的杀戮之心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宁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