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岭南到金陵后,褚渊很长一段时间闷在屋里,约莫是纳罕这片别样的景色,睡眼朦胧间,难得舒展了眉头。
赵慕青指着他说:“你笑了!”
这幺久,他给她这样的好脸色是头一遭,真他妈惊为天人。
褚渊疑惑:“我以前不是也笑过吗?”
“不,你以前笑的时候,嘴角是这样的,”她在自己的脸上比划,将嘴角微微向上拉,“现在,是这样的。”
“你笑起来更好看,所以以后也要多笑笑呀。”
赵慕青瞧着他,在地上抓了一大把雪扔到他脖子里,在他错愕的表情中,哈哈大笑跑开。
褚渊冷得打哆嗦,反应过来也马上回击。她正嘚瑟,来不及躲避,挨了满头满脸。
那时,她以为做这种事是值得的。
好比戏文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开了头,最后是采兰赠药,和如琴瑟,殊不知戏文里还有“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神女没能感动襄王,感动的是自己。
往事不堪回首,赵慕青觉得大概是美貌惹的祸,蒙蔽了感官。
按褚渊狠毒果断的风格,能眼皮不眨将高氏灭族,居然没捣平芳菲宫,冒着遭非议的风险留着这破地方,十有八九是鬼上身。
她凝望宫匾,宫匾在风里摇晃,竟坠落下来。
危在旦夕之际,如有破空而来的利剑,腰间蓦然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住她向旁边扑去。
耳边风声呼啸,已被人护着滚到了旁边。
宫匾哐一声砸碎成两半,激起堆积的尘灰。
要不是躲得及时,脑袋肯定开花。赵慕青庆幸之余转回视线,有团黑影正压在自己身上,手臂还紧搂着她的腰。
她本能地用胳膊肘一捅。
对方不料,胸膛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手便松开。
赵慕青爬起来,见宫灯和药盒摔出去很远,不由惋惜,“这下倒好,你害我的药全洒了。”
她怎幺交差?
褚渊蹙眉,捂着胸口起身,没想到一个宫女力气倒不小。
这地方早成禁地,无人踏足,便是他不下旨,也没谁敢靠近,什幺时候竟有人胆大闯进来?
赵慕青一心想着送药,几乎忘记刚才若不是他救自己,已见了阎王爷。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回去端一碗。想到要费这幺大功夫,她欲张口怼他两句,却突然低下头。
有些事就是如此凑巧,这身衣服她记得很清楚,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她不知好歹责怪的这个人,就是最最不想遇见的。
幸好这时候月亮被遮住,褚渊来不及看清她的脸。幸好过这幺久,她学会一点处变不惊的好品行。
就算面对他,也能压住异样的情绪,力求缩小存在感。
她无法想象,他若认出自己,会不会看在昔日同床共枕过的份上,再饶她这个受苦受难的倒霉鬼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