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褚渊有没有让人暗中看着自己,谨慎起见,与范仲分开后,赵慕青仍旧绕了一圈远路。
老丞相约定的地点在城东,她穿过街道,拐进一条偏僻巷子。四周人声稀少,粉墙黛瓦映入眼帘。
扣三声,门扉从内应声打开。
她拱手一拜:“老丞相,您别来无恙。”
谢嵩扶住她的胳膊道:“八公主风采一如往昔,只是别折煞我了,我现在就是个年事已高,赋闲在家的老头而已,哪里还是什幺丞相。”
“既然如此,您也不用称呼我八公主,叫我青姑娘就好了。”赵慕青道。
谢嵩捋捋花白的胡须,笑着说:“好好好,我们都不要打虚假的官腔了,进来坐。”
赵慕青有些奇怪,“您为什幺住在这里?”
“这是我一位好友遗留的旧宅,他故去多年,膝下无子,我不舍得宅子废弃,帮他看管着。虽然离市集远了点,但环境清幽,适合居住。”
赵慕青跟在身后,随之踏入。
院落的确不大,沿着回廊绕过两道小门,临近围墙边种着高大的海棠,风过处,鸟雀啁啾。
走至一间屋里,左侧摆着书柜和案几,阳光从雕花木窗漏进来几许。
谢嵩倒茶推至她面前:“我这里也没有什幺好招待你的,一杯薄茶,望姑娘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有茶就够了,”赵慕青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觉得直白地把事情抖出来不大好,于是胡拉乱扯地闲聊,好在谢嵩包容心强,竟认真地听她吹了半天牛皮。
大概是她废话太多了,他终于道:“姑娘,有什幺话请直说。”
赵慕青这才开门见山道:“那我就对您长话短说,这次我其实是有事相求。”
“是为先帝?”
“瞒不过您……您应该知道我舅舅下落不明,不仅燕国在找他,西羌也一样。他是我的亲人,我希望在那些人之前见到他,这样就算死也无憾了。”
“你可明白这件事有多危险?从茫茫人海中寻到他并不容易。况且,谁也不能证明先帝真的活着,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只是燕国或西羌唱的一出戏,就是想引出前朝余党?”
赵慕青道:“我知道这件事很为难,也清楚您对先周仁至义尽,不愿插手无可厚非,可是我依然希望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再帮一帮我。若非势孤力薄,也不会打扰您,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曾经骄傲恣意,要不是被逼至这番窘迫的境地,没有选择的路,或许永远不知世间的艰难与酸苦。
说起来,她该感谢褚渊,不是他,她可能依然是个活在自我世界的人,养得像温室里的娇花。
当狂风暴雨将临,只能烂在泥巴里。
“好孩子,别说了,我都知道,”谢嵩叹了口气,为人父母者终究心软,见不得后辈受苦受累,“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牵扯进去的话,必然跟我的孙子对立。”
赵慕青绞着手指,也感到过意不去。
“罢,我有几个好友在岭南附近,我会托他们私下寻找,至于什幺时候找到,或是找不找得到,那就听天由命了。”
“谢谢您,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赵慕青又要拜下去,被谢嵩拦住:“好了好了,真找到再谢不迟。”
她颔首,顿了顿道:“还有个事儿,看您心情愿不愿也帮一下。”
谢嵩觉得像在被下套似的,“还有比找先帝更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