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宽慰道:“奴婢才听说,昨儿夜里姑娘们房里的灯熄得晚了些,兴许就是姐妹两个嬉闹之余忘了时辰,这才起得迟了。府里这么多人看着护着哪儿能有什么事儿啊。”
听见这话,贾敏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旋即柳眉却又皱得更紧了些。
“定是碧儿那丫头闹腾她妹妹……”
话音尚未落地,便听见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
“大清早才起身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还当是不慎受凉了呢,原来竟是母亲在念叨我。”
清脆明媚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气未脱,半真半假的嗔怪似撒娇又似别有意味。
不及多想,便见两位少女携手而来。
左边那个身材纤细行如弱柳扶风,面色苍白似有病态,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水光潋滟灵气逼人。
远远看起来就如同一株空谷幽兰,纯白淡雅超脱于红尘俗世。
再瞧右边那个。
身材虽也较瘦,却并不似那般纤弱,足足高出来一个头的身材更加高挑匀称,已初显少女风姿。
一张饱满的鹅蛋脸白里透红细腻无瑕,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最是大气明艳不过。
眉眼间浅浅的疏离冷淡之色却恰到好处中和了这份艳丽,非但不落俗,反倒平添些许贵气,教人丝毫不敢亵渎。
眼看她走进眼帘的那一瞬间,“国色天香”这四个字已然具象化。
如此截然不同的相貌气质以及相差堪称悬殊的身高,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姐妹花儿吧。
“黛儿过来坐。”贾敏柔声轻唤小女儿,转头看向长女的一刹,眼底怜爱散尽隐含不满,“你妹妹不比你身子强健精力旺盛,大晚上的别总闹她,若不然我可要给你们分院子了。”
谁料林黛玉却先坐不住了,“究竟是哪个烂舌根的跑到母亲跟前胡乱搬弄是非?昨儿夜里不过是我看书看得入了迷一时撒不开手,这才稍稍睡得迟了些,与姐姐何干?母亲快别误会了。”
未想事实竟是如此,贾敏难免尴尬,顺着梯子就道:“怨我,平日里治家手段太过柔和些便叫有些人渐渐没了分寸,回头我定轻饶她不得。”
却也终究连一句软和话都不曾对她说。
林碧玉微微扬唇,一如既往神情明媚不见丝丝阴霾,带着些许小女儿家撒娇的意味抱怨道:“底下的人胡乱挑唆固然可恨,可母亲的反应才真真是叫我伤心呢。
瞧您,随意听了句外人的瞎话就如此草率给我定了罪,连问都不曾亲自问我一句便指责训斥上了……若是那不知情的,恐怕还只当我并非母亲亲生,而是那妾生庶女或不知打哪儿来的便宜闺女呢。”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这张嘴,从来半点不饶人。
贾敏被噎得胸口有些堵得慌,原本心里的那点不自在也随着这样一番埋怨讥讽而消散殆尽。
不满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地展露在脸上,所表露出来的意思显而易见。
然而林碧玉却佯装不知,撅着嘴微微低头坐在那儿自顾自地摆弄手里的帕子,摆明就是闹上脾气了。
面对此情此景,林黛玉也顿感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