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冻症怎么说呢,基因问题,到现在都只有不断吃药来延缓死亡;不过既然你活下来了,你弟弟也不是没有救。”
她的意思是,用我体内新生的干细胞,为我弟弟做基因修正手术,能够从根本上阻断渐冻症的症状。
听到这里,我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她提醒我有失败的风险,但是一想到诚三郎有机会和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我就觉得之前所有的苦都不算什么。
但是,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嘴巴长好之后,我第一次问道。
做实验积累经验和数据罢了,别以为我发了善心在可怜你们,我没那么多情。
她冷漠地说:我可从来没保证你们能活下来,就算你们死在我手上,也没人会追究我的杀人责任,只会归位实验事故。
但是我知道,冷漠的人,是不会昨晚上大半夜过来看实验体被子盖好没有的。
我不禁笑了:这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冷美人,也有这么一面,倒冲淡了那种美貌带来的疏离感;我更喜欢她了。
“对了,还有你的新名字。”她把一个人终端交给我,“你原来的名字我给改了,藤野拓真毕竟是居民,以后要是有人查出来我拿活人而不是专用实验体做实验,多少有人要说我。”
所以,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您请说。”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发布对你的要求,所以不高兴给我忍着,因为我不喜欢看别人黑着脸。
第一,你记住,对外说你是基因合成的人造人,麻井直树,这个名字是你的创造者,也就是我,给你起的。
第二,你的身份是凭空制造的实验体,所以你不能和你弟弟见面,因为实验体没有兄弟姐妹,你们走在路上碰到,不能以兄弟相称,你的弟弟以后也不能叫你的真名……至少公共场合不要,实在不行就小声点。
第三章呢?我问道:这才两章。
泰勒咬了一口三明治,腮帮微微鼓起,说: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总之不要到处乱跑,不要乱说过,要乖。
麻井直树……我看着这个陌生的铭牌。
这个名字的主人,原来是我的同事,一个和你长的还有几分像的日本宅男,前几天他去世了;希望你赶紧习惯你的新名字。
泰勒淡淡地说道,她的悲伤很内敛。
过了几天后她丈夫也来看望我,楚瞻宇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但我看得出来,他性格粗中有细,不至于过分热情。
那天晚上,他和我聊了聊我以前的经历,以往我对讲述童年是讳莫如深的,但也许是苦尽甘来,死里逃生带来的幸福感,让我第一次觉得可以说出来,我也憋了太久。
作为一个和我过去无关的人,楚瞻宇先生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讲完了后,我打量他的脸上有没有鄙夷的神色,幸好没有,我松了口气。
他很感兴趣地靠过来:“诶,你背上真的有那种纹路吗,方不方便脱下来给我看看?”我很遗憾地告诉他:新生的皮肤上没有,而他看到的我现在全身的红色纹路,是身体血丝浮于表面,是显性排异反应。
他看起来比我还遗憾。
真是个奇怪的好人。
我问他:您见得多,比我懂,您说,为什么他们要迁怒于我和我弟弟呢?明明我当时只是个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利啊,就算我确实伤害了他们,他们教训完我父母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排挤,欺负我?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我第一次毫无负担死和别人说的时候,童年的委屈感酸楚地往上涌动;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义正言辞地斥责我的邻里们,这样我会好过,会得到一些慰藉。
你是日本人,应该对中国文化了解一点吧,他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人未至绝境,终不信神佛。
“那些被骗的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而你和你的弟弟,他们也清楚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可是道理谁不懂?这个世界要是所有人都讲道理,那成天堂了。”
楚瞻宇哈哈笑道,拍着我的肩膀:日本的小兄弟,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真的新生了,以前的事情,就放一边吧。
“以前的事情,怎么放到一边呢?”
他笑道: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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