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二姐的失声惊呼,苏梨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撑到极限了。
身上的烧伤本就没有痊愈,这几日一路奔波,尚在恢复中的伤口出现恶化,刚刚在山林中那番打斗其实十分凶险,她受了些伤,刀尖上的血是别人的,衣裙上的血却是她的。
若不是为了二姐,她恐怕在林子里就倒下了。
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叫二姐看见她横尸在这里,会把二姐吓坏吧?
思绪天马行空的想着,身体已软软的往下瘫倒,下一刻,却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来人的肩膀很宽,胸膛很硬,被她一头撞出闷响,却不曾退后半步,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
好像……得救了!
苏梨松了口气,这一松,浑身紧绷的神经便也全都放松,那些被竭力克制忽略的疼痛从四肢八骸蔓延席卷而来,好像被人剁成了好多块。
真的好痛啊……
感觉到怀里人完全失力往下瘫倒,楚怀安浑身爆发出黑沉的狂戾:“你们找死!”
话落,抬腿一脚将冲过来那人手中的大刀踢飞,抱着苏梨腾空一脚把人踹倒在地,稳稳落地后抬手接住大刀,身形流畅的杀入人群。
他脾气不好,但很少会动杀念,上一次这样亲手刃敌,还是五年前血洗土匪窝的时候。
今天,他又为她开了杀戒。
刀光扫过,热血喷涌,洒在身上手上,他心底的怒火比这血更滚烫灼热。
陆戟进城的时候,楚怀安有片刻犹疑,他要不要亲自带陆戟进宫,毕竟从城门到皇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陆戟即便带着精兵也会受到很多阻挠。
从家国天下的角度出发,他应该像陆戟那样,舍小我牺牲大我,这样才会显得不那么任性不成熟。
可他又想,去他的理智沉稳,远昭国就算亡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可那个小东西要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欠她的就一辈子都还不上了!
如果他今天没来,如果他再晚一步,岂不是会后悔终生?
皇家暗卫的身手也不是吹的,因为楚怀安的加入,这场打斗很快结束,地上摆了一地的尸体,血一点点浸染整个地面,活下来的五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
抱着一个人打了这么一会儿,楚怀安的气有些喘,几个暗卫动作麻利的把地上的尸体都检查了一番:“侯爷,都死了,他们脖子后面有黑色图腾,是胡人!”
“城中现在正乱,先找个地方养伤,等叛乱平息了以后再回去。”
楚怀安说着抱着苏梨往前走,几人互相看看,有些迟疑:“侯爷,安家与胡人勾结一事非同小可,需尽快禀告陛下……”
“城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你就是现在回去说了陛下也没时间处理!慌什么!还不把胸口那个血窟窿堵上!”
楚怀安没好气的吼了一句,那人怔了片刻应道:“……是!”说完从衣摆上撕了布条把伤口缠上。
兜兜转转,几人又带着一身血杀回了陇西县,这里的药铺小,伙计和掌柜都被几人身上的伤吓坏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伤成这样还能闷不做声的赶路?
唯一看上去正常一点的是苏唤月,只是她衣衫不整,发丝微乱,一脸惶然,更像是遭了劫被人胁迫了一般。
“大夫,我妹妹受伤了,劳烦大夫先帮我妹妹看看伤!”
苏唤月说着麻利拔下头上的发钗,扯掉耳坠。
刚嫁给张岭她那点嫁妆就被刘氏霸了去,这些年手头也没个积蓄,身上的首饰自然也值不得几个钱。
苏唤月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药铺掌柜便没那么怕了,懒懒的觑了一眼那些东西,又扫了眼楚怀安的衣服,见他衣着不俗,应该是个有钱的,刚准备开口要价,忽听得这人冷冰冰的威胁:“想活,就给我好好治伤!”
说着话,这人的眼眸鹰钩似的泛着杀意,掌柜的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连忙招呼伙计:“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贵客请到后面治伤!”
几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屋,方才站过的地方留下几个湿哒哒血糊糊的脚印。
掌柜的看得牙疼,连踢带踹,让伙计赶紧提了水来清洗地砖。
我的乖乖,流了这么多血还能不动如风的站着,都是厉害人物啊!
心里正嘀咕着,皇城方向忽的传来一声闷响,远远地只看见黑烟漫天,掌柜的老脸一抽,心脏蹦得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要了老命了嘿,这皇城好端端的又出什么乱子了?
皇城的乱子出大发了。
城中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杀出来一群乱贼,这些乱贼训练有素,身穿竹简做的简易盔甲,手执盾牌长刀,竟势如破竹,一路从宣武门径直杀到了议政殿。
瞭望台烟起,文武百官便都以最快的速度进宫聚到议政殿,一时不知宫外发生何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贼竟然已经杀到了殿前。
“放肆!这是议政殿,谁敢造次!”
守在门口的宫人高声呵斥,被叛贼一刀砍了脑袋,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