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他明明就没有提到神殿这两个字,怎么就说错了,就是大祭司在这里也揪不出错来啊。
伯伊微微颔首,笑容温和。
孟菲斯距离底比斯有一定的距离,可见神殿很有可能是通过全国各地的神殿进行挑选,培养势力,等到某个节点把人才输入王宫。
巴尔警惕地想,绝对不能再着了这奴隶的道儿。
不成想,这人根本不安套路出牌,话锋一转:“你们的饰品怎么其他的随侍不一样,我以为宫里的规格是一样的。”
伯伊说的是他们手臂上的臂环,宫里的宫人,随侍大多都是戴着睡莲图案的臂环,唯独他们俩一个左臂一个右臂,戴着的臂环是藤状的,仔细看中间包裹着一柄奇怪的手杖,设计略显女性化,很少见的款式。
巴尔暗自琢磨这句话有没有什么深层含义,但怎么想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略微放松了语气说:“这是我们母亲的遗物,法老仁慈,特许我等在宫里也能佩戴。”
伯伊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看来巴特应该是没有说谎,藤蔓中间的手杖他在博物馆见过,是工匠之神普塔手持的权杖,而普塔正是孟斐斯信奉的神明。
伯伊聊天的话题东一榔锤西一棒的,问得毫无逻辑,巴尔从一开始的警惕逐渐放松下来。
路程走了大半,眼看麦涅乌宫殿已经近在眼前,巴尔偷摸着松了口气,总觉得这个奴隶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三人走进宫殿,穿过花园时,伯伊突然偏头问了句:“你们还招人吗?”
“招,招人?”巴尔有点懵,什么招人?
伯伊一笑:“你们神殿还招人吗?我想投靠你们。”
巴尔怀疑自己听错了,大祭司不是说这人是梅丽特王后的男宠吗?
巴特就比较耿直,直接“啊”了一声。
伯伊笑意吟吟地说:“你把我的意思转达过去,报个价,筹码合适,我随时可以归入神殿麾下。”
巴尔打量他的神色,十分怀疑:“你是认真的?王后选你做先知应该是挺看重你的吧。”
伯伊:“在王后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男宠,我希望在一个更公平的展开抱负。”
稍顿,他轻笑一声:“而且,王后已经快六十岁了,但我才十六岁,总得为自己筹谋将来。”
巴尔半信半疑,但伯伊说的确实没错,阿蒙霍特普一世二十多就死了,二世也只活到三十多,梅丽特活到五十多岁,这让依附他的势力安心的同时也忧心,生怕她什么时候就去见拉神了。
梅丽特王后甚至没有一个继承人,一旦她去世,整个权利体系都将分崩离析,她执政的这些年得罪的人犹如过江之鲫,现有的势力必然会遭到巨大的反扑。
“你不怕王后发现?”巴尔问。
伯伊:“富贵险中求,不入兽穴焉得兽子。”
巴尔愣了下,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竟然有点被震动到。
这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眼前的人细算下来也不过就比他大上一岁而已。
“梅丽特给我安排的任务就是监视陛下,干扰陛下的学习进程,固定时间去和她汇报。”
伯伊说:“我没办法保证我的消息一定正确,毕竟王后向来谨慎,鲜少交心,这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巴特:“你要是故意骗我们怎么办?”
伯伊挑眉反问:“合作的基础是信任,而且偌大的神殿总不会没有一点自己的信息渠道吧?”
神殿纵使被梅丽特极力打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该是有些底蕴的。
“可是……”巴特还想说什么,巴尔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这才对伯伊说到:“我会转达,合作与否会有上面的人定夺。”
“可是他就不像是个好人。”巴特小声嘀咕。
巴尔瞪他一眼,巴特努努嘴,安分地不说话了。
“回吧。”伯伊轻笑一声,也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反应径自回了宫殿。
天一擦黑,整个法老宫殿就逐渐陷入了安静。
麦涅乌的四个随侍也都被伯伊打发下去,各自休息。
躺在陌生的床上,伯伊一如既往地失眠。
他非常认床,在陌生的地方会失眠睡不着,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夏行都不知道。
神殿的人以为他是起得早,但其实他昨晚就一宿都没睡着,闭上眼脑子却很清醒,甚至知道昨晚有两个人从他门前经过,是去偷吃宵夜的。
两天一夜没有睡觉,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胸口发闷,额角隐隐抽痛。
伯伊闭着眼,心想,昏迷上两次就好了。
人的身体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哪怕他主观上无法入眠,身体到了临界点也会陷入休眠的。
这个宫殿不大,四个随侍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巴特洗漱完正要躺下睡觉,就感觉手臂被人戳了一下,他偏头,正好看到对方的脸,是宫殿里驻扎的随侍。
他皱了皱眉,凶巴巴地问:“干嘛?”
小随侍也不过十三岁,被他这个一吼就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磕磕巴巴道:“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这么凶干嘛!”
已知阿伊是梅丽特的枕边人,梅丽特谨慎的性子,必然会在这宫殿里安插自己的眼线。
巴特不乐意和有可能是梅丽特眼线的人多说话,但看小随时都快被他吼哭了,也有点心虚:“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