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祁诺涵终于耐不住性子,亲自将按照新的方子煎好的药送进内殿去的时候,只看到他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帝弟弟已经靠在床头沉沉睡去,唇角犹自带着一抹安心的笑容。
随后跟进来的沫儿见状不禁一笑,却忽然感觉到一道沉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吓得她慌忙收了笑容,若无其事地从祁诺涵手中接过药碗:“王爷新给您开了调养身子的药,这……怎么喂您啊?”
夜寒烟侧过脸去,看着枕边那张安静的睡颜,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祁诺涵却没有沫儿那么多顾虑,他随手扯了一把,将那个难得睡得这样沉的皇帝拽了起来:“要睡回你的甘露殿睡去!趴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耽误病人休息!”
祁诺清正要发怒,转身却看见沫儿捧着药碗尴尬地站在身后。一时之间,他竟罕见地生出几分赧然,忙讪笑着起身退后,给沫儿让出了位置。
夜寒烟一向自以为脸皮还是很厚的,但此次在三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艰难地将一碗药喝完之后,她竟是难得地感到脸上有些发热。
祁诺涵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怪不得人都说‘祸害遗千年’,先前病得还剩一口气了,竟然还真的能活过来!”
夜寒烟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又没什么力气,沫儿已经心领神会地替她“翻译”道:“娘娘说,都是王爷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这丫头拍马屁的功夫算不得高明,难得的是真诚,但一向最臭屁的祁诺涵这一次竟没有坦然接受,反而有些心虚似的缩了缩脖子,向身旁的祁诺清看了一眼:“医术再高明,也治不了心病,你家主子的生死,可不归我管,你要谢,就谢你后面那个家伙吧!”
沫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了祁诺清那张又恢复了风淡云轻的脸。
祁诺清习惯了被人注视,此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救我的女人,天经地义,哪里用得着一个小丫头来道谢?”
祁诺涵感慨地叹了一声,忽然笑道:“很长时间没有从你口中听到这个‘我’字了。你知不知道,你在紫宸殿上假扮明君的样子很难看?”
“这是贵妃的内殿,谁许你进来的?”祁诺清面色不变,平静地问道。
“我从昨儿一早就进来了,你怎么到现在才说不许?浑小子,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样彻底的吧?”祁诺涵不满地大叫起来,顺带着在殿中上蹿下跳,还故意扯过夜寒烟床头的帐子把玩了一下,虽然马上又被祁诺清冰冷的目光吓得放开了手。
沫儿见了他这副没正经的样子,不禁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连正在闭目养神的夜寒烟,也在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祁诺清眼中藏着笑意,脸色却冷如外面料峭的春寒:“是卸磨杀驴。”
“什么?”祁诺涵正忙着躲开自己脚下的一个锦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问。
沫儿已经嘴快地解释道:“皇上说,您不是桥,是驴。”
“你这该死的丫头!”祁诺涵不敢惹某个当了皇帝就搭起了架子的人,只好朝小丫头耍耍威风。
蕙茹带着两个小宫女捧着点心盒子走了进来,含笑问道:“皇上,御膳房备了些不错的小点心,您先用一些吧!”
祁诺清敛了笑意,沉吟一下才道:“叫御膳房把早膳送到甘露殿去吧。两日不曾上朝,那些老东西只怕要发疯了。”
蕙茹忙叫小丫头出去吩咐,祁诺涵也只得打了个哈哈道:“罢了罢了,本王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贵妃的寝殿有什么好进的?本王才不稀罕呢!当皇帝的自去跟那帮老头子较劲,当奴才的自在主子面前殷勤,本王却要回府去安慰美人寂寞的心灵了,免送!”
少了一个皇帝和一个王爷,殿中非但没有冷清下来,反而更添了几分喜意。沫儿早已耐不住性子,笑嘻嘻地扑到夜寒烟的床头问道:“娘娘,皇上跟您说什么了?”
夜寒烟身上没什么力气,懒得理会她的聒噪,只得朝她翻了个白眼,自去养神。
蕙茹忙扯住还要继续追问的沫儿,笑道:“主子大病初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还是不要聒噪了!两宿没好好合合眼,还有精神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两宿没好好合眼的岂止是含英殿的奴才们?有一个人非但两夜没合眼,更是苦苦煎熬了两夜,抛下了无数的家国大事,守在这殿中几乎水米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