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侧身站在琴边,负着一只手,另只单手挑弦,出来的音调便与男子口中的乡谣旋律一样。
她那随和的神态里又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游刃有余的恣意。
阿汝在一旁听得怔然。
明明是一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谣,听起来却如此沁人心脾。
她的琴她弹了好多年,也练了好多年,人人都说她琴艺了得,可她自己非常清楚,她的琴却从没发出过这么悦耳动听的声音。
那男子显然完全沉浸其中了,待陆杳一曲乡谣弹完,他便倚着软枕闭上了眼。
满室余音缭绕,又寂静不已。
铃铛不太懂琴,她也没有融入进男子的思母心切里,所以她最先回过神来。
她指着男子讷讷地问:“公子,这人他……”
陆杳道:“睡着了,黄粱一梦至天明。今晚你家姑娘可以安生了。”
随之铃铛赶紧去抱起琴,轻手轻脚地出房间去。
阿汝同陆杳一起出来,目露崇敬,道:“能听到公子的琴,阿汝三生有幸。”
陆杳挑唇笑了一下,道:“别三生有幸,我的音多半是弹给有病的人听的。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结果往往把自己也搭进去。”
阿汝似懂非懂,道:“公子的意思是,方才我若对那位客人的心情感同身受,此刻我应该也陷入进去了吗?”
陆杳看她一眼,道:“你不是还有熟客要招待吗,去忙吧。”
说罢她便抬脚离去了。
阿汝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心里想,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行渊师尊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才能有这般造诣。
第042章各有诉求
铃铛抱着琴回头在催了,阿汝方才收回视线,转头往这边走。
那位客人当真一夜睡到天明。
他睁开眼醒来,才知自己竟是做了一场大梦。
虽然梦里梦外两世界,可却全了他的心愿。
他对阿汝道:“我梦见了我娘,该说的话想做的事都与她说了做了,今早起来,才觉这么轻松。”
比这几日日日对着阿汝倾诉更让他轻松。
男子又问阿汝:“能让我再见见昨日那位姑娘么?”
阿汝款款笑道:“她不是咱们楼里的姑娘,她是贵客,原是不能接待客人的。还请客人见谅。”
男子也不勉强,当即心满意足而去。
可隔天他又来,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一群好友来。
他的好友们也都是性情中人,一来便出手阔绰,却都不是来嫖的,而是想见一见让那男子好梦一场的姑娘。
今晚加上那位男子,总共来了四位客人。
都是有钱的主儿,鸨妈也不好得罪,只好亲自过来请示陆杳的意思。
鸨妈道:“听他们口音儿,不是京城本地人,应该是外地做生意来的。”
陆杳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可想而知,能让鸨妈亲自来请她,肯定出手大方。
鸨妈顿时满脸堆笑,道:“今个他们光入场便打赏了千两银子哩,便是京里的大多数权贵都没这么豪气的。他们就是想见见您,要是您不去,看那架势他们也不肯走了。”
之前那男子一个人来时就已财大气粗,这回带着几个财阀组团一起来,能寒碜么?
陆杳想着,在这白吃白喝了些日子,交点生活费也无伤大雅。
遂陆杳道:“我稍后过去看看。”
鸨妈一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道:“有公子出面,那几位爷可有福喽!我这就让人准备去!”
陆杳到前边时,阿汝寻了过来,道:“我陪公子一起去吧。要是一些场面上的,由我来应酬。”
陆杳道:“你今晚不忙吗?”
阿汝道:“推掉了。”
房里熏着淡而雅致的熏香,半分没有姑娘的脂粉味。
几位客人耐心地等待。
见陆杳一进去,连忙起身见礼,都是年纪不大的英年男子,大约三十几岁的模样。
没等陆杳开口问,前日的男子就向陆杳介绍他的这几位朋友。
之所以来找她,一位是思念亡妻,一位是自幼与父母失散的孤儿,都想来此寻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