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霍琳琅,朝廷重臣,有望坐拥天下,却连一个贱商白栖岭都斗不过。有儿子的百万兵权又如何?不一样追着金银珠宝跑吗?”
霍言山捏着碗的手一紧,一松,又恢复了常态。花儿推推面前那碗汤,对他说:“这碗也喝了罢!”
“喝不下了!”霍言山站起身来,若无其事走了。
梨子端起那碗汤朝外倒,骂一句:“谁要喝你的破汤!谁知道里头有什么脏东西!”
“晚了。”花儿说:“脏东西不在汤里,在碗边儿呢!”霍家人对用香太执着,这些年花儿屡次与他们打交道,深知他们的香比毒还要毒。大多数的毒,只要管住嘴,不吃进肚子,那便无碍;可香不一样,只要还在喘气,那香气便随着一呼一吸进入到身体。
花儿一早在京城见识过霍家人用香,京城人发疯的、变傻的、失魂的,什么罕见姿态都有、那时可是将京城闹了个天翻地覆的!那时霍琳琅还在纳罕,那香为何对花儿不管用?他甚至想抓她来,将她活剥了研究一番。
后来花儿去滇城,说到底是为了霍家的香,她跟霍言山在林子里游荡,看似与他在插科打诨,实则也在套他的香。她对霍家的用香手段已是了如指掌,如今大抵已是百毒不侵了。但霍言山对此并不完全知情。
自那一日起,除却梨子亲手为花儿做的饭,霍言山每一餐都命人端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上来,东西各异,但香味相同。花儿装作不知道,但两日后就传出她时常酣睡的消息。
到了那一日深夜,她的屋内传出鼾声,外头的侍卫无声嘲笑:又打鼾了,这女将军八成是跟男人待久了,鼾声比男人还要大。侍卫们听着嫌烦,渐渐就有了懈怠,也不知怎了,东倒西歪睡了去。
城内漆黑一片,霍琳琅说有光亮人心就不安稳,这下好了,没有灯光,也没有星月,只有缠绵下起的雨,这座城如死了一般。
巨佛的脚趾下蹲着两个人,他们省去寒暄,直奔主题。
“你可知白栖岭留在江南了?”花儿问。
懈鹰当即摇头。
“那你知他可能去哪里了?”花儿又问。
懈鹰点头,说了一个地名。
“去那做什么?”
“与叶华裳和阿勒出汇合。”
花儿只觉得一阵头疼,这里面太多她不知的事,整日被动猜想白栖岭的心思和行踪令她烦躁。懈鹰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忙与她诉苦:“夫人…”
“叫谁夫人呢?谁是你家夫人?”花儿瞪起眼睛,顺道拍了懈鹰一巴掌。懈鹰忙告饶,接着道:“二爷与那柳氏清清白白,此事二爷亦是无奈之举,您别怪罪二爷。”
懈鹰见花儿不为所动,又解释道:“此事非常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总之二爷心中有姑娘。”
“你如今还能与他通信吗?”花儿打断他。
懈鹰点头:“法子是有的。”
“那再好不过,你给他送信,就说从前不与我坦诚的,往后也别与我说。本将军早就休了他,让他往后多照照镜子!”
花儿说完抬腿就走,她惦记着那几个侍卫,怕是快要醒了。懈鹰想要追上她再说几句,听到远处有动静,忙转身跑了。
花儿琢磨着叶华裳的事,白栖岭不找谷为先找叶华裳?他到底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吹梦到西洲(十七)
白栖岭带着柳氏和放儿磨蹭向北走。
出江南的时候看起来很是急迫,但走了两天后,突然就慢了下来,先是借口疲累,找了家客栈住了两日。
在柳氏好说歹说之下,白栖岭终于同意继续带着小丫头和乳母。柳氏不会带放儿,带着带着就急了,反倒白栖岭更有耐心些。有小丫头和乳母在,倒是省了许多事。
放儿在马车上坐不住,时常哭闹,这也成了他们走不快的理由。只要放儿一哭,白栖岭就叫车夫停下,也不管在哪,将放儿弄下马车,让他尽情在路边玩耍。放儿玩耍,他在一边伸胳膊撂腿舒展筋骨、一派怡然。
后头跟着的人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他自在,他们也乐得歇着,在某个地方一耗就是一个时辰。天气渐暖,这样耗着,困意就来了,只要白栖岭没有异动,他们甚至还能睡上一觉,这趟差办得煞是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