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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三日后早朝,本王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对昨夜之事做个了结,届时,想请姑娘在太极殿上为本王作个证。”

“殿下是要我不顾声誉,顶着风言风语为你作证?”云静沉声说,“殿下此举终是为达自己目的,可我又能得什么好处?”

“姑娘不就是想让本王还你清白么?”

元珩清冷的声音满是轻慢,令云静感到不悦:“怎么,臣女相助殿下有恩,殿下不该报之以琼瑶么?”

“那就等三日!”

他忽地站起,语气坚决,似乎连多说一句都不肯,遂命道:“拿笔墨来!”

丹蓉觑了眼云静,见姑娘不言语,忙从案上端了文房过去。

元珩提笔蘸墨,在纸上匆匆悬落。

写罢搁笔,将纸撕成一方形字条折起,又从水韵手中拿过折扇,置于面前的方几上,转身欲走,“需要你作什么证,字条上写的很清楚。三日内,本王不会再来找你。你若反悔,就差人送来折扇,若你决定进宫,事成之后,折扇本王自会派人取回。”

话音已落,不等云静开口,人已离开禅房。

扬起的靛色袍摆,也一并将冰冷与压抑带走,水韵和丹蓉长舒了一口气。

云静拿起那张字条展开,神色愈发茫然。

这位殿下用一笔规中见逸的字迹只写了八个字:移花接木,一箭双雕。

但在云静眼中,这张纸上写的却是:好生猜吧,想证清白也没那么容易。

她一定是中了邪才会遭受此劫,这才叫前路黯淡,命运未卜。

云静一时心烦,将字条乱揉成团,扔进茶炉的火苗中。

……

元珩从长觉寺回来,已是酉时。

他本没有去找慕容云静的打算,只因流言扰人清宁,也不愿与安国公府扯上任何关系,而自己的事亟待解决,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他原本要去崔府拜访舅父,哪料会拖至此时。

如今,大魏属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并州王氏四姓大族最为显赫,生母宁贵妃就出自四姓之首清河崔氏,舅父崔文敬任当朝尚书令,实乃圣上肱股之臣。

此前,元珩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见舅父的机会寥寥无几,此次母妃五年忌在即,他提早就去了书信,告知自己即将回京的消息。

今日,舅父得知他要来,一直等于府中不曾离开,这个时辰才见上面。

元珩走进书房,朝崔文敬拜礼,深含愧意道:“有事耽搁,不该让舅舅等这么久。”

崔文敬伸手托住了元珩手臂,扶他起来,先急着让他把蒙面巾拿掉,“让我看看你的伤。”

元珩揭开,扬起下颌,把渐淡的肿痛之处示给崔文敬,“快好了,舅舅莫要担心。”

深浅不一的红斑依旧触目惊心,崔文敬握着他的手,频频叹息。入坐又为外甥亲自添茶,头一句话问的却是:“殿下可进宫向陛下请过安了?”

元珩接过茶盏,摇摇头,“原想着待伤好了再去。”

崔文敬肃神,立刻谨慎起来,“殿下理应见过陛下后再来见我。”

元珩品了口茶,垂敛的双眸显出为难之色,“我已多年未与父皇平心静气相谈过,他的脾性喜好都快记不清了。母妃故去后,好像连一次单独的问安都未曾有过。”

崔文敬紧绷的神色松释了几分,宽解道:“殿下其实无需刻意,何人何心何性,陛下心如明镜,敬了孝心便可。只是有一事不得妄言……那就是五年前你母妃的那桩大案了……”

元珩膝上的手指缓缓蜷缩,那块白玉被包裹在掌心内,两指不由自主在夔龙纹上来回摩挲。

崔文敬面露悲戚:“皇妃皇子,连同一座敕造七级浮屠塔在火中化为灰烬,还被人称为国祚不祥之兆,朝堂震动,人心浮荡,五年了,这是陛下心中抹不去的痛处啊!”他抬目时眼底有片晶莹,叫着宁贵妃的闺名道,“文奚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这心里,何以用悲痛二字言说!”

茶炉中跳动的火苗,映在元珩眸心,不知不觉凝成一片腾燃大火。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日,他竭力狂奔,赶去救母妃和七弟,看见漫卷的浓烟升向平城宫上空,蔓蹿的火舌将刚修好的佛寺吞噬。他不顾身边人阻拦,纵身跃进火海,谁曾想内里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火光中,他愈渐昏迷,即将失去知觉时被人一把推了出来,四肢无力,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眼见寺塔随着“轰”一声巨响,骤然坍塌成一片废墟。

从那之后,他只能在梦中看见秀丽端庄的母妃,和生性乐天的胞弟元瑆。

事后,因工事有疏之罪,将作大将问斩,建塔工匠全数杖杀,昭玄寺(注3)沙门统慧缘法师带众僧奔救,有去无回,幸存僧侣皆被赐死。中军禁卫巡防不力,羽林、虎贲两卫将领获罪枭首。

因许多工匠僧人不明罪责就被无辜处死,招致民怨,老御史嵇耘携御史台官员谏言从仁处置,却触了魏帝逆鳞,圣颜大怒。嵇耘当廷向尖利的金鹤顶撞去,以死明志。

统管将作和昭玄两寺的皇叔梁王因监管不力被拘禁,因而查出寺塔坍塌之前,他与江湖势力勾结,诛杀朝臣,还串通北境将领贪墨军饷,蓄意谋反之心昭然,此案是他一手谋划……

若要说痛,流过血的人都会有。

元珩敛却眸中那团烈火,稳了稳心绪,只提及自己最关心的事:“事发次年,父皇就曾提及要追封七弟亲王,只因没有合适契机才耽搁下来,我此次回京,是想向父皇求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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