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加确定他是海洋馆的工作人员,不过这声音不是他的,喇叭在另外一个红马甲的手上。
原本要买东西的人放下了手中的乌龟。
老板见状立马站在花坛上怒喝:“凭什么不让卖?你有证明吗?什么东西,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子做生意!”
即便是站在花坛上,那老板的头才堪堪到男人的耳际。
向春生的耳机里播放着导航冰冷的声音:“前往这条路线然后两百米,右转。”
她站在原地,摘掉了耳机。
一直以来,向春生都很难分辨东南西北的方位,除了房屋楼层这些能带来具体实感的存在,准确的说就是个路痴。
但当看到面前橙红变成灰紫又慢慢延伸进深色的天空时,她懂了,夕阳西下。
那人的轮廓融解在澄明的暮光中,浅白的脸上映出一抹淡淡的红,眉骨硬挺,睫毛纤维被镀上一层柔光,除此之外的线条锋利、疏离,与周围的人群割裂开来。
像是循规蹈矩的冰冷导航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变量。
他拿起了那个塑料红色喇叭,极为冷漠地说:“听不懂人话?”
乌龟·获胜
老板见硬的不行,就开始卖惨:“什么叫听不懂人话!我们是小本生意,买不买全凭客人意愿,你这样欺负平民百姓,还像话吗?”
一下子就把他架在道德层面上谴责。
陈念荒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没理会那人的气急败坏。
保持同样的音量,同样的冷淡,同样的不耐。
极为懒散地把拿着塑料喇叭的手肘搭在同伴的肩上:“你可真刑,巴西龟属于外来物种,万一不小心被放生,那不过是几年牢饭,何况……”
与其说是他累了,停顿了一下,倒不如说是故意的。
陈念荒看着面前轻微颤抖的人,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蠢货,会想到在龟背上彩绘这么棒的点子。”
他的眼神浸着淋漓的寒意,云淡风轻地提醒所有人:“这样的乌龟就算勉强活下来,也会畸形。”
商人逐利,用在龟壳上彩绘的方式,吸引小孩子的目光,却不知道这些并不具审美花花绿绿的油漆,成了小乌龟难以活命的推手,那些无辜天真的小孩也会陷入养不好自己小宠物的自责当中。
残忍又现实。
他的话同利箭,戳破了充气球的塑料膜布。
家长们也为少了一份麻烦,纷纷对他回以感谢的目光。
向春生的八卦到此为止,她加快了去图书馆的步子,毕竟刚刚浪费了太多时间。
那个人的长相,绝非泯然众人,但也不至于一眼万年。
在她的认知里,有些人一生可能也就见这么一次,此后就不复相见,没必要花费时间去占用太多的脑内空间。
在等红灯的间隙,她拿出了一本小册子,把上面海洋馆这一项给划掉,目光向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