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再近一点……
【5】
克拉夫特向前,在大幅变化的层面中,空间上的一步微不足道,却真切地拉进了距离,不容置疑的距离。
剑换至左手,右手向它伸去,接近视觉反馈中静止的几何体。
越过堆砌灰骸,伸进脊椎骨拱卫的核心,指尖抚上失温的直棱,手掌贴合有凹凸刻痕的平面,寒冷得不像来自这片大地的产物。
第五颈椎阴冷笑脸的注视下,五指合拢,握住了它。
精神感官在此时受到了明显的阻力,以至于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也不再是虚无存在,而是一种切实可以摸到物品的延伸肢体,只不过能施加作用的对象比较特别。
几何体振荡着,无数杂波此起彼伏。
鬼使神差的,如婴儿第一次用手翻身,克拉夫特找到了振荡往现世方向的一面,用精神“推”了一把。
【0】
倒数结束,他迅速断开精神感官,同时手上发力,向后拔出。
意料之中的幽闭狭窄感,因为严格的时间控制,比之前那次好多了,至少还可以忍受。
也可能是在适应这种感觉?来回切换的落差变得没那么不能接受。
拔起的阻力远比想象中小,过度发力使身体失去平衡。克拉夫特倒退几步,跌坐在一个松软的地方,急促喘息,窒息错觉紧逼而来。
精神感官被关闭,眩晕恶心的失衡却没有再度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深刻在脑海里对层次变化的认知,被意识准确记录留存。
“咳,还成。”克拉夫特清了清嗓子,刚才拔起的时候扬灰挺大,可别落到嘴里了,想想都恶心。
幽闭反应时间不管多短,主观上感觉其实都挺长的,按心率粗算不过五百多次长短,在主观上像是在棺材里被关了小半个小时,体验属实糟糕。
意料之外的触感,提醒他情况好像不太对。
按照位置,他应该跌到了一地的木床燃烧碎碳上,但实际上他正坐在完好无损的木床上,屁股后面是自己卷的人形被子团,差点被里面的钉子木屑开开眼。
火盆同架子安然无恙地摆在原地,没有什么燃烧残骸,窗户照常关死,烛台上的蜡烛还剩一小节。
【现世】
他回来了,没有通过直视那个天体,通过全新的路径回到了现世的房间,和上次一样,如梦初醒。
撕碎的袖口,凝固的血痕,还有那个握在手里的冰冷几何体,那个继承了蠕动生物连通层面能力的东西,或者关系刚好相反。
从外观上来看,它应该是一个经过加工的造物,上半部分被磨平,成了对称的六棱柱。
在处理过程中,出于未知的原因,迎合原材料本身的形状打磨,以至于和未经处理的锥形下半部分接合很好,能看出原来大概是个剑柄大小的椭长锥体。
材料手感与石料相似,颜色近于灰白,可是更黯淡、收敛,寡淡到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颜色”,不是任何克拉夫特所知的雕刻材料。
密度不小,下半部分呈不规则弧线起伏,跟岩浆凝固后的样子接近,可能是某种经历过熔化高温的岩石。
自上而下,由细到粗的线段被刻在磨平的侧面上,分布密集又相互界限分明,握住时的凹凸感就来自于这些线条。
粗头指向下方椎尖,细长笔直的尾部由上方延伸而来,一气呵成,长度有强迫症般的精准对称,具有超越图形本身强烈的、彗星坠落式的动态感。
克拉夫特不由地沉浸其中,在没有注释的简陋画面中,领悟到了创作者的意图——从天而降。
【陨石】
无根据、无来由的信息,在脑海里回响。
极高温度融化再凝固的外表,不是地质运动带来的火成岩,而是从黑暗空间中陨落的外来物,与大气摩擦而成。
“是不是在哪看过?”
尽管刻画内容完全不同,材料各异,大小天差地别,此类风格的东西,确实不是第一次见。
花纹由上而下,极端强迫症的对称,超凡的感染力,以及六棱柱几何构型。
面前的物体与记忆深处的回忆重合,那个雪夜在快被抛至脑后的时候,无预兆地再次来到他的面前,黑暗深邃的秘密在窃窃私语,告知一个令人胆寒的可怕真相。
【并非唯一】
按照规律,“高处”在它上面对应的位置是六棱柱顶面。
在那里,一个完美无缺的规整正圆形深刻在正中,干净光洁的圆面光可鉴人。唯有一道穿过中心的横纹,将它剖作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