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隐隐作痛,边收拾东西边回忆起祝明予。他不敢看手机,他怕祝明予没有回他消息,他又怕祝明予回了他消息。
不管消息来了与否,似乎都代表着结束。
宁绎知将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完,抬起头,看到吴万露在办公室外站着。
他惊讶于吴万露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吴万露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半边身体则被墙挡着。昏暗的环境竟让向来鲜艳的吴万露都褪去了颜色。
宁绎知走出办公室,终于看清了吴万露的脸。
这个永远大咧咧笑,大着嗓门的吴万露竟然满脸都是泪水,像被暴雨打过的落花,只见她扶着墙,泣不成声,“绎知,娟姐她……”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宁绎知瞬间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从见到祝康培开始就在紧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垮了。
他应该早就知道的,苦难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生活总是在他觉得快要好转的时候再给人重重一击。好像他越是挣扎,上天压他便压得越厉害。
轰隆一声,他心中的信仰崩塌,两道泪水从眼里倏地落了下来。
永远在做大人,再苦再累也不抱怨不放弃的宁绎知终于崩溃了。
作者有话说
体面人祝康培自始至终就没尊重过人。
熊熊火焰
祝康培这回是动了真格,跟之前闹着玩似的样子截然不同,对祝明予实施了正式的监禁。他没收了祝明予所有可能跟外界通讯的设备,把他关在了溪桥镇的别墅里,安排了好几个原本在厂里看门的成年男性看守他,不准他离开房门半步。
祝明予只能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书,同时想着要通过什么方式才能联系到宁绎知。
外面的天空变成了深灰色,厚厚的云层像陨石的外壳,云层深处埋藏的紫红色霞光则像是陨石外壳被撬开后露出的滚滚岩浆。
祝明予坐在书桌前,紧紧盯着窗外的异象,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打开房门,刚露出脑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伸长了胳膊拦他。“我不下去,我就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祝明予边说边往楼梯处走,看到了在楼下吵得面红耳赤的祝康培和陈媛。
陈媛站在客厅的沙发旁,大包小包的礼品袋散落在脚边,礼品袋旁掉落了一副破损的墨镜,墨镜的镜片裂开了几道缝隙。
她指着祝康培,瘦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音量,“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儿子?!你狗娘养的祝康培,他是你儿子,又不是犯人,你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你少在这边装好人!”祝康培讥讽,“你当时一走了之,现在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教育孩子?他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少他妈乱放屁!”陈媛气得张牙五爪,伸出手来抓祝康培。祝康培一个闪躲,反倒把她的手腕给擒住了。
祝康培脸涨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这个做妈的不像样,他会去喜欢男人吗?”
陈媛气到冒烟,低下头对着祝康培的手背狠咬一口,这一咬竟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祝康培痛得大叫,反手又啪地打了陈媛一个巴掌,接着狠狠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几个保安赶紧跑了过去,拦在祝康培和陈媛中间。
一个保安拿着止血的绷带给祝康培缠上,祝康培痛得啊啊大叫,额头上直冒冷汗。陈媛满嘴是血,摔倒在沙发边,捂着脸嘤嘤地哭。
陈媛呸地吐出一口血,悲愤地说:“儿子搞同性恋变成我的问题了?让人笑掉大牙了!还不是你引狼入室,找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她骂着骂着竟然开始又哭又笑,“好啦,现在你周围的那些兄弟全知道你祝老板的儿子搞同性恋了,我看你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祝康培脖颈上全是青筋,像只岸上的虾,挣扎着想弹起来,嘶了一声又跌了回去,被保安们七手八脚地按下来。
陈媛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祝康培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你以为你把供应商和客户全抢了,人家会坐以待毙?没有小予这件事,你也迟早在别的事情上栽跟头。儿子同性恋好啊,真的好,你这种人,活该断子绝孙!”
祝康培终于被包扎完了,他推开几个拦住他的保安,从包里拿出手机,手颤抖着拨开界面,“报警!我要报警!把这疯婆娘赶出去,不对,我要把这疯女人抓起来!”
陈媛的妆也全花了,脸上几道红红的指印,头发也乱得如杂草,听到祝康培要报警,立刻弹跳起来要抓他的手机。
“你们都给我住手!”
祝明予从楼上冲下来,拦住陈媛和祝康培两个人。陈媛看到儿子,立刻泪如泉涌,抱着祝明予说:“小予,你跟妈走,这人就是个变态,你不能再呆下去了。”
“不准走!祝明予,你以为这女的能有什么好心,你别忘了是谁跟你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祝康培扑过来,想将祝明予扯回去。
“够了!”祝明予被两人的斗争弄得心烦不已,看到生养自己的两个人打得如同仇敌,更加觉得自己凄凉又可悲。
他将手放在陈媛的肩上,悲伤不已,“你先走吧,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不要再这样了,你们这样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可怜。我已经成年了,很多事情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陈媛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望着祝明予落泪,看了他许久后终于放弃继续在这里战斗,留下一句“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后带着伤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