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在嘴里的烟蒂上落了一圈齿痕,张旭尧轻啧,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侧耳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即便已从高中毕业两年,方斐潜意识中还是立刻在身前幻化出了一张课桌,背着光的张旭尧在不满意自己听到的答案时,单手扶在桌子上,微微沉身,危险又阴森地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方斐用最短的时间拷问了自己的灵魂,喜欢上张旭尧就很离谱,然后端正姿态改了口:“烟味儿一点都不好闻,很冲也很臭。”
正将烟雾吐出口的张旭尧轻咳了一声,用手挥散了面前的轻烟,双指一掐灭了烟:“那就别学抽烟。”他转头直视方斐,忽然放轻了语气,“你听话一点,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方斐放在膝上的手指勾了一下,垂下头,用最乖最怂的语气反驳:“张旭尧,你少管闲事。”
张旭尧站起身,将手中的大半颗烟扔进了垃圾箱,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回视方斐:“我是你师爸,教你你就听着。”
说完,他向校门的方向走去,随口扔下一句:“我搬了新家,周末来我家做小时工,帮我整理东西,还债。”
方斐站起身,看着步入夜色的身影扬声问:“多少钱一小时?”
“25。”
方斐皱眉,小声嘟囔:“资本家。”
又提了一点音量:“这包要不你先背?挺符合你气质。”
见男人脚下一顿反身向回走,方斐拿着包快速跑路,他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晚安,张老师。”
张旭尧的唇角也提起了一点弧度,他的手指隔着衣服碰了碰烟盒,放弃了抽一根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小方好乖。
叫叔叔
方斐周末没去赴约,没道理往亲爹的男朋友身边扎,他戒奶很久了,张旭尧那样的大胸也不行。
那晚之后他反复对灵魂进行了洗涤,将暗戳戳的不齿心思都抛出了脑外,重新拾起了沦丧的道德。
方斐今年大二,课业之余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勤工俭学。今日周末,咖啡厅三三两两坐着人,角落里那张预定的位置一直空着,桌上的玫瑰倒是娇艳。
手中的餐布顺着杯口转了一圈,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方斐挂上了职业笑容,抬眼看到推门而入的客人时,漏出了诧异的表情,“爸,你怎么来了?”
临近十点的最后五分钟,方书玉手里捧着一束黄色的菊花,走进咖啡厅,他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的直筒裤子,略长的碎发遮住眉眼,乍一看像是清清爽爽的大学生。
方斐的面相随了方书玉七八成,干净、柔和,温温润润,只有眼睛不像,方书玉眼波温柔,方斐却带着拧巴的乖。
咖啡馆静谧,方书玉压低声音:“我和你张叔叔约了十点在这见面。”
张叔叔?方斐一怔,老师、后爸加叔叔,怎么缩略组合?他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菊花用报纸裹着,细看挺好看的。方斐迎上去,微微皱眉:“爸,你约会去殡葬用品店买打折的菊花?”
方书玉有一把好嗓子,听起来像摸了一把天上的云:“花很好看也新鲜,帮我收起来,我一会儿带回家。”
方书玉每天买菜会路过几家殡葬用品店,偶尔遇到打折的菊花会买上两朵,他不嫌晦气,只是爱花,插在房间的角落,看上两眼赏心悦目。
方书玉落座,背对着门口,马上快十点,张旭尧还没到。
方斐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相册的图标,弹出的第一张图片就是张旭尧的证件照。
免冠寸照,学校建档时使用,几天前张旭尧将照片发给了方斐让他帮忙改一下背景颜色。
张旭尧不常笑,照片上也一样,方斐上高中时,张旭尧在学生口中的绰号是“狗爷”,严厉、脸臭、很狗,但惹不起。方斐望着照片中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表示认同。
“把我的照片放在菊花前,这是向遗像告别呢?”
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方斐身后响起,惊得他浑身一抖。
“没有,别瞎说。”方斐息了屏幕,手机背在身后,又将吧台上的菊花推远,“狗……张旭尧,你迟到了,这样很没礼貌。”
张旭尧抬起手腕点了点腕表:“压点,没迟到,菊花收了吧,不就是搅黄一个对象吗,我罪不至死。”
他向咖啡厅中望了一眼,看到了方书玉的背影,远远瞧着有些像方斐。
“你一会儿收收你的臭脸……温柔一点,我爸……挺喜欢你的。”方斐看着吧台上大理石错乱的花纹小声叮嘱。
张旭尧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然后拉开步子向方书玉走去,随便扔下了一句:“啰嗦。”
两人过了招呼,落座、寒暄,张旭尧脸上确实带了淡淡的笑意,比照片中显得亲切了许多,阳光穿过窗子落在方书玉蓬松柔软的发丝上,像油画用白色颜料描绘出的温暖明朗。
方斐瞧了一眼,就别开目光忙起了手里的事情。
饮品是其他店员送去的,年轻的女孩回来就趴在吧台上兴奋低语:“方斐,那是你爸爸?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咱们学校的研究生,你长得可真像你爸,基因太好了吧?”女孩向方斐身边一凑,“斐,我对你爸心动了,你叫声妈妈来听。”
方斐无奈地看了女孩一眼,轻声威胁:“我会向你男朋友告状的。”
女孩眼皮一翻,笑着拿出手机给男友发语音:“方斐的爸爸长得特别帅,我想给方斐当妈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