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渊手上顿了顿,问:“不然,再让管家找些下人回来?”
陆凝摇摇头,说:“别了,人多事情也多,现在这样挺好的”
谢长渊就随她去了。
因为谢长渊的受伤,陆凝为了方便照顾,晚间,她打算直接在谢长渊房间的卧榻上休息。没想到让人将铺子搬过来时,谢长渊却说:“不必这样麻烦,晚上有什么事,峰七会在这照料。”
陆凝看了一眼峰七,他紧抿着嘴站在一边,看了看自家王爷,又看了看王妃,干笑了两声,说:“王爷,属下一个粗人,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是王妃”
“怎么,这么点小事现在都办不好了?”
峰七连声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谢长渊再说什么,陆凝在一边考量了一下,道:“王爷说的也是”
谢长渊夜里若是起来,自己估计没有力气将他扶起来。再说,他们现在还没确实不太方便,于是又让严三将还没拆开的铺盖卷收了回去。
谢长渊看她收的利落,以为惹了人不快,连忙出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声音有些低,陆凝没听到,倒是又对峰七叮嘱了几句,说:“好生照顾王爷”
峰七愣愣地说:“是,王妃”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王妃收拾了东西回去了。
峰七看人走远了,沉默了一会儿,对谢长渊道:“王爷,要不,属下把王妃喊回来?”
谢长渊睨他一眼:“本王留你在身边是做摆设的?”
峰七: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一连几日,陆凝拎着饭菜来,带着空盘子回去,严三在背后笑嘻嘻地说:“别看王爷没有褒奖王妃的手艺,倒是次次都将东西吃了个干净,可见是喜欢的,以往可从没见王爷这么有胃口”
陆凝听她如此说,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欢喜的。
谢长渊在府中养伤,外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陆家一门被尽数下了狱。
陆凝初知道这消息,还是站在谢长渊房门外听到的。她正要拿着新做的糕点来让谢长渊尝鲜,走到门口时却听见隋之说到陆家,本不应该听下去,但她脚步未移,直到听见隋之说;“皇上下了死令,陆家怕是逃不脱”
陆家?死令?那是什么意思?她手中提着食盒,满心疑惑,不经意发出了一点声音,于是顺势敲了敲门。
谢长渊没有意外,如往常一般同她一起坐下用膳,隋之见势要走,陆凝心里还想着方才的事情,也未出声送客。
“你都听到了?”谢长渊看她心不在焉,问道。
陆凝纠结半晌,还是问出了声:“陆家,出了什么事?”
谢长渊放下筷子,迟疑了一会儿,指了指身上那道致命的伤,还是说道:“这道伤,是陆铭臣划的”
陆凝惊得微瞪着双眼,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哥?怎么回事?”
谢长渊观察着她的表情,解释道,他和隋之分道去江州和惠祈。隋之转道去江州找宋林,他则带人去惠祈。穿过重重山岭,他没多久就找到了藏兵之地,于是先一步进去打探私兵的具体情况,没想到却遇上了陆铭臣。
谢长渊没有猜对,严六在惠祈县衙并没有等到陆铭臣,他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直接去了藏兵的地方。
彼时谢长渊只带了五六个人,无意之中却被私兵发现。他们人数众多,谢长渊自然寡不敌众,百般抵抗之下陆铭臣趁人之危才重伤了他,但好在危急关头隋之去的及时才将人救了下来。
私兵尽数被剿,隋之直接让人压着陆铭臣和几个私兵头目进了京送到了皇帝面前。意欲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陆铭臣被抓了现行,陆家一门当天就被皇上下了狱,现在的陆府,已经是一座空的府邸。
说到这,谢长渊才敢看她一眼,只等她说些什么。他虽知道陆凝与陆府的亲缘关系淡薄,但陆家到底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如今被他一手送进去了,而后说不定满门抄斩,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慌了。
陆凝没有作声,就在谢长渊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时,听见她问:“我大哥真的做了谋反的事”
她喊陆铭臣大哥,但那称呼听起来却十分陌生,好像从未喊过,又好像喊了却从没有人应过。
谢长渊点了点头:“证据确凿”
不仅是陆铭臣,还有陆文远。
陆凝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会全部斩首?陆家所有人?”她看起来失神,惶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陆家,她心里并无太多牵绊,于她而言,陆府与其说是家,不如说个一个供她一时遮风挡雨的地方。即便称呼陆文远为父亲,也免不了一身的风霜,更遑论蒋氏她们这些这个自小同她互为仇敌的人?
对于他们,陆凝并没有多少在意,是生是死也同她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陆凝却想起了那个跟在她身后缠着她要一起出去玩的铭缮,初见时蹲在她院子里笨手笨脚的让金嬷嬷给他糊风筝,后来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嘻嘻哈哈的玩闹,没一点心眼似地,可他才不到十岁。
连同待她十分温柔的二婶娘,那是在陆府里,她唯一受过的温暖。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哀伤,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谢长渊看的心疼,仿佛被揪住一般,不自觉握上她的手,却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陆凝追问:“会怎么样?”
谢长渊迟疑着,说:“这要看皇上如何处决”
陆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结果了,你告诉我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