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以为自己的话取悦了太子殿下,更是搜肠刮肚组织华丽辞藻,要将那景致编织成锦绣文章。
所幸总管的语言还算应景,湛长风就任他去了。
湛长风从地上捡起一朵梅花把玩,且听且看,目光越过覆到远方的火热颜色,没入白茫,那里有山。
它还在。
湛长风复又沉冷下来,这万般景色都入不了她的眼。
“殿下,那里有座亭,不如去歇歇?”总管察言观色,及时建议道。
亭子在梅园深处,掩在白雪红梅里。
彼时,亭子挂了帷幕,暖炉生烟,一二八少女坐于其中,绣着梅花。
总管迟疑起来,暗自懊恼,该清场的。
湛长风并不大在意,走了进去。
这少女应当在此处很长时间了,一座博山炉已将亭子烘暖。
少女鹅蛋脸柳叶眉,眉间有一点朱砂,灼灼似火,她天真烂漫地问道,“小孩,你是哪家的,嗳,外面冷,快进来坐坐。”
总管瞪大了眼,一句大胆差点就吼了出来。
湛长风也是哑然,但见她神情烂漫眼神清澈,不似作假,便没放在心上,朝总管摆摆手,坐到了石凳上。
“绣花?”
“恩,今日红梅染雪,天色初净,很美。”
少女轻轻点头,望向外面的梅林,眼中掩不住笑意,“好漂亮,我以前都没见过。”
她又是美,又是漂亮,连湛长风都觉得周边的景色亮堂了几分。
宫人拿来茗茶小食,一一布置,少女好奇地看了几眼,安静低头绣花,像极了江南烟雨之地,纯真娴静的美娇娘。
湛长风见针线来往翻飞,挺秀的枝条上抽芽开花,心中颇觉神奇。
女工之事,她未曾学过,只听后宫的妃子说,这是女子必须技能。不学女工,算不得女人。
后宫的妃子年龄都大了,熄了半生争奇斗艳的心,挑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聚一道儿,谈着天,绣着花,怡然自得。
她有时匆匆奔书房上朝堂,就会瞥见这些妃子在杨柳岸在水榭在廊下,专注而安宁,像是将一生都绣进了丝绸金帛里。
“不错,给我试试?”
嗨,尾音轻扬,难得的询问语气,总管的眼皮都跳了下。
少女捂嘴笑,“这很难的,且你一男孩学什么。”
她轻撇湛长风手中的梅花,“粗枝大叶的,瞧你那花都缺瓣了。”
“它本就是残的。”
少女:“那你采它作甚?”
“捡的罢了,”湛长风的眼中带着一种笃定的残忍,“零落便成泥,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