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带她去看医生,把精神寄托放在别人身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温竺开口,“她需要自己愈合,我不能保证她每次难受的时候都会在她身边。一次没在,两次没在,她的痛苦程度只会越来越大,这会消耗所有人的精神。”
这句话说完之后,客厅内便安静了下来。
周嘉倪悄悄往客厅的方向探出个脑袋准备偷听,立马看见周佳朝着这边走过来。
原来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周嘉倪这下没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温竺坐着,对着她露出笑容来。
“我先回房间了。”周嘉倪不打扰她们两个的谈话,打了声招呼便乖乖回了自己的卧室。
周佳重新坐下,盯着紧闭的房门看,把刚才的话题捡了起来,“我会带她去看医生。”
“也只有你能带她去看了。”温竺把这件事情让出来,“她首先应该相信自己,再是家人,最后才是别人。”
温竺完全知道周佳的理性,每句话每个字都站在绝对的立场上把话挑明了说。
或许是上下级的身份导致两个人之间并不需要任何温柔或者感性,她们只需要把问题揪出来,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去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很活泼很可爱的,是那些特质吸引了我,我才会选择现在毫不保留地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温竺说,“我并不想强硬地让你改变态度,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段时间一定观察了很多,小倪什么时候才是真正快乐舒适的。”
“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在小倪这边,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立即找我,我会无条件帮你解决。”温竺眸光深深,“毕竟你是小倪的姐姐,我并不是为了给下属开后门,只是单纯看在小倪的面子上。”
她在跟周嘉倪的家属对话,而不是下属。
周佳陷入沉思中,许久都没有应答。
上面自降身份的话说完,温竺选择施压,“在经济价值这方面,我能提供的要远超于你,以及你提供不了的情绪价值我也可以给予她。”
“在分岔路口没有来临之前,你知道当下该做出什么选择才是最合适的。就像谈合作,合作方挑不出任何毛病,那我就不会去想这个合作方以后会折腾出什么差错。”
“但如果合作方真的在以后闹了矛盾,那我也会不留余地地跟她撕破脸。”
周佳听得懂这个比方。
象征着合作方的温竺如果以后真的对周嘉倪做出任何不好的行为,那她一定会拼了命跟温竺闹。
但温竺显然不会是这种人,所以这个不好的结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周佳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点,温竺先站在她的角度说她不会干涉选择,并且可以提供想要的一切。
后面又暗示她,如果结果正确,那皆大欢喜,如果结果错误……
不,在温竺身上从来不会出现错误的结果。
于情于理,于钱于爱,温竺的话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你有没有陪小倪看过烟花,过年的时候,她拿着相机去拍除夕夜的烟花,笑得很灿烂。”温竺调出手机上的照片放在周佳面前。
“还有傍晚的时候,在温泉周围的台阶上,她会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在上面一圈一圈地绕着走。”
“以及她参加学校的舞蹈团,在晚会上表演,很漂亮,曲毕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
一张张照片呈现在周佳面前,她再也没了任何想要反驳的话。
因为母亲的原因,她总是愿意从照片上幻想当时美好的场景,如今周嘉倪的照片放在她面前的时候,习惯性联想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当时的周嘉倪是多么天真烂漫。
而这些场景她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温竺次次都在。
那个时候她在干嘛?
上班,加班,开会,出差。
哪里都有她的身影,无论国内还是国外。
就是周嘉倪的身边,她总是很少出现。
周嘉倪需要一个爱她的人,会给她带来快乐的人。
但很明显,她作为亲姐姐,永远也不能成为这个人。
“你有自己的考虑我完全可以理解。”温竺收回手机,“小倪也是成年人,过几个月她就十九岁了,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在一个已经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的立场上。”
“还有,十八岁的那天晚上,我给她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蛋糕。”温竺说着,眸光分外柔和,“她分给我了一半,说谢谢我帮她过成人礼。”
“温总,这些照片请您发给我一份吗?”周佳恳求她。
她真的,很想要了解现在的周嘉倪。
“当然可以,你是她的姐姐,你想知道任何周嘉倪的事情都可以。”温竺欣然应允。
周佳眼眶泛红,但还是忍住了,她把悲伤的情绪憋回去,深呼吸了一下,“温总,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的,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小倪的心理问题才是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温竺笑了笑,“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跟她的见面。如果我某一天没能跟小倪见上面,那应该是她拒绝了我才对。”
周佳得到了应有的尊重甚至是温竺的自降身份,这全来源于周嘉倪。
她只是需要时间去自我调理,也不想再去掌控周嘉倪的恋爱。
之前江黎告诉过她,人为改变或许会带来更大的创伤,当时的她就是这样。
现在,她或许该尝试另一种选择了。
周嘉倪的耳朵始终贴在房门上,想要仔细去听客厅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