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与姜朔定下婚事后,有不少人阻拦,从上到下,无论是她的父亲,或是她的表哥,甚至侍女茯香……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这桩婚事。
唯有佩娘例外。
对方并未反对,更未同她说任何言论。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地绣完了那一件盖头与嫁衣。
戚师师将头轻轻靠着,问她:“阿母,我与姜朔成婚,你为何不反对?”
“奴为何要反对。”
佩娘弯着眉,眼底露出慈祥的笑,“自裴公子走后,奴婢的大姑娘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大姑娘不愿与旁人接触,与奴婢说话也少了。但奴知道,大姑娘一直不开心,而姜朔能让您开心。”
妇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道:“不用管旁人说什么,其实,能让奴婢的大姑娘开心,就已经很好了呀。”
这世上,开心本就不容易。
能让另一个人开心,更是何其难。
“旁人不知晓,但奴婢知晓,姜朔他是个好孩子。他的眼里有姑娘,对大姑娘很用心。人又聪明,只要姑娘敢说,他便敢去为姑娘做。”
佩娘的手滑至少女双肩处,轻轻拍抚。
“奴知晓,奴婢的大姑娘,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小玉人儿,大姑娘也不会叫自己受委屈。”
她的声音徐徐,仿若一道春风,柔和又滋润。
一下竟令戚师师红了眼眶。
“阿母,”她竭力克制着眼泪,小声道,“谢谢你。”
姜朔正如佩娘所言,待戚师师有千万分好。
因二人并没有三书六礼,对方竟亲自写了聘书,于书房中塞入她怀里。戚师师微愣,只见聘书上字迹歪歪扭扭,一笔一画,皆是他前阵子处心积虑要她教授的字。
“这是聘书,师师,我还写了一份迎书,待大婚时交给你。”
所谓三书,便是聘书、礼数和迎书。
如今聘书迎书皆有。
至于礼书……
他道:“如今我身无分文,吃穿用度皆是大小姐供养,待我高中功名,便将礼书补上。我要将全天下最宝贝的东西,都送给你。”
戚师师接过他的聘书。
其上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初学者的笔迹,却分外认真。
还有三天到正月十五,他们一边准备着婚事,另一边姜朔的功课也不能落下。
他未上过学堂,本就落别人一大截了,若不更加刻苦,又如何能在众考生之中脱颖而出?
书房之内,戚师师正坐于少年面前,陪着他读书。
孔孟之言,她已翻来覆去背了好几遍,如今听着姜朔念,戚师师竟有些困倦。她以手托腮,半眯着眼,听着姜朔背诵论语,心神却已然去会见庄周。
不知不觉,少女沉沉睡去。
“嘭”地一声响,戚师师轻砸在桌子上。
姜朔正捧书的手一顿,稍一抬眼,便瞧见茫茫暮色之中,少女娇憨的睡眼。
安静,听话,乖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