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在府中险些被害,我才知晓自己这个大哥多么无用、多么混账,叫她一个姑娘家平白承担了那样多的苦楚。”沈星遥说着说着,眼眶就又红了起来,就连眼泪也险些掉下来,柳半夏连忙递了个帕子给他,好叫他擦一擦眼角的泪水。
沈星遥伸手去接了,用那帕子囫囵在脸上擦了一把,他本就长得俊,便是这样哭泣也半点不显得难看,还叫他看着有几分的招人心疼。
他平日里身边也没几个能这样说真心话的人,这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如今倒豆子一样都吐出来了,这才觉得好受一些,只是说完了又觉得尴尬,有几分局促地道:“对不住,让你看了笑话。”
柳半夏却只觉得他至情至性,并无半点可笑之处。
待到沈星遥情绪稳定下来时,沈府的马车也正好停在了回春堂跟前。
柳半夏下了车,对沈星遥道:“沈公子,我房里还有些固本培元的药丸,服下之后可以促进身体恢复,你带些回去给沈姑娘吃吧。”
沈星遥自然说好,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半夏的身后,走进了回春堂。
他二人才迈进回春堂的大门,便有一青衣男子直直地冲他们走了过来,柳半夏尚未开口说话,就见那男子劈头盖脸地说道:“怎么去了这样多的时间!你不知道医馆里头忙得很吗?!”
“师兄,”柳半夏不卑不亢地向那人打了招呼,解释了句,“我给人看了诊才回来的。”
她所谓的师兄,自然就是蒋义山的大弟子周迟了。
周迟懒得听她多做解释,只抬手一指后院,凶神恶煞地道:“里头还有许多药要捣,你赶紧去弄,耽搁了前头就没药了,还有前日收来的二百多斤药材药你也一并都去晾了。”
他说完还嫌不够,又补了句:“还有今日换下来的被褥、煮完药的砂锅,你也都一起洗了,前头忙着,没人手去干这些。”
柳半夏不欲与他争吵,正要点头把这些活都应承下来,却听得身后的沈星遥开口问了句:“怎么?你们回春堂连药童都要请不起了?她一个大夫,还得去干药童的活计?”
周迟这才瞧见柳半夏身后还跟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儿。
他见沈星遥穿着富贵、气度不凡,料定了他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哥,当即摆出个笑脸,点头哈腰地冲沈星遥道:“公子说笑了,她不过就是个被师傅买回来做杂活的丫鬟,靠着小聪明和厚脸皮跟着师傅学了些皮毛,哪儿能算得上什么大夫。”
“这些活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周迟陪着笑道,“公子莫要看她是个女子,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否则会叫这丫头愈发狂傲,日益地不把师傅和我这师兄放在眼里了。”
沈星遥不回他的话,反而是皱着眉头将周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道:“哦!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人到回春堂门口装病闹事,没看出来人家装病的那个大夫周迟,就是你是不是?”
他这一句话戳到周迟的痛处,对方的脸色当即就僵了,但沈星遥这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没看过谁的脸色,又哪可能给周迟半点面子?就听得他有些咄咄逼人地冲周迟道:“你这种水平都能做大夫,她又为何不行?你师傅教都教了,不就是让她行医用的吗?难不成那医术留着还能下崽不成?”
沈星遥一边说,一边往回春堂里头张望:“你师傅呢?叫他出来!小爷我倒是要问问,这老爷子脑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医馆里的人此时听到动静,也都凑热闹似的围了过来,听见沈星遥问蒋义山的事情,便有人开口回了句:“蒋老爷子进山采药去了!”
柳半夏跟着点了点头:“师傅离开了有段时日,没有个月是回不来的。”
“哦,”沈星遥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个做师兄的,趁着师傅不在欺负师妹啊?不就是比不上人姑娘家有本事吗?瞧你小心眼那样子,哪里还像个男人?”
他跟沈望舒兄妹两个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克周迟似的,只消三两句话就能叫他气的脸色发红,怒道:“公子莫要再此处胡搅蛮缠说些胡话,若没有旁的事情,还请回吧,别耽误别人来看病!”
沈星遥当然不愿意走,却听得周迟又说了句:“我与师妹之间如何相处,是我们回春堂的事情,公子一个未知全貌的外人,还是莫要瞎掺合了。”
他这话说的克制,却听得沈星遥那少爷脾气“噌”一下上来了,只听得他大声道:“小爷我还就偏要管了!你说这是医馆的事情是吧?多少钱!小爷我现在就把你这回春堂买下来!”
沈星遥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哗然,他却半点不在意似的,继续道:“我买下来第一件事就就是叫你这无耻小人滚蛋!”
有人认出他是那首富沈向远的儿子,便劝周迟莫要和他闹起来,柳半夏也赶忙去拦沈星遥,想叫他就此算了,自己不过累一累,也没什么得了,还是少生事端为上。
可周迟此刻也怒上心头,不顾他人劝阻,想也不想便回嘴道:“你还以为世上所有东西都能叫你用钱买到?这医馆是我师傅毕生心血,岂有可能卖给你?!”
“心血?”沈星遥冷笑一声,“你师傅的心血值多少钱?小爷我出双倍!”
在沈妄姝的抗议之下,沈望舒到底是没收下陆晏时那一块玉佩。
她觉得自己跟女皇的位置失之交臂,实在颇为可惜,沈妄姝却因此闷闷不乐了许久,憋了整整两日都未开口和沈望舒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