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时莹突然冷笑一声,“谁会爱这些用文字堆砌出来的、言情小说里无聊的角色?”
“它们都是我赚钱的工具而已。”
“更别说我还没赚到几个钱,”时莹嗤之以鼻,“对他们又哪来的爱。”
她这话说的稀疏平常,仿佛在说自己的早饭要吃什么一般理所应当,却听得沈望舒恶心不已,她怒道:“从前他们是冷冰冰的文字,可如今都一个个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又怎么能去左右他们的人生,眼睁睁地看他们痛苦?”
“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时莹对于沈望舒的愤怒十分不解,“几个纸片子人的人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纸片人谈恋爱才叫人匪夷所思呢。”
“有谁会爱上一只蚂蚁?”
沈望舒翻了个白眼,还想开口反驳几句时,却见的屏幕里的陆晏时出现了异样。
陆晏时分明被塞进了第一世的记忆,也被强行屏蔽了与沈望舒相关的所有回忆,可他却依旧敏锐地觉察出事情的异常,又强行逼自己回想起被屏蔽的一切,即便是头痛欲裂也不肯放弃,沈望舒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他从面颊上滚落的汗珠,心里紧张心疼极了,直到她看见陆晏时推开人群时,她几乎已经猜到陆晏时想要做什么了。
“你太小看陆晏时了,”沈望舒抬起头来,瞪着时莹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笔下的角色。”
时莹却不回她的话。
她坐在她似王座一样的电脑椅上,屏幕反射的光洒在她阴森又诡异的脸上,让人莫名想起地狱里的修罗恶鬼,时莹看着陆晏时冲进宫殿里、举剑自刎却无济于事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没有小看他,”她笑得太过放肆,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沈望舒的耳膜,“是你沈望舒太小看我了!”
似乎是受她的情绪影响,一直以来双目紧闭、没有任何表情与声音的陆稷与虞妙瑛也突然随着她的笑发出些诡异的、短促又尖锐的笑声,三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好似有一只长指甲的手在黑板上来回挠一般,叫沈望舒不得不抬起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时莹一边笑,又一边拉过键盘来输入指令,道:“只要我想,我随随便便就能再清除一次陆晏时的记忆——你瞧。”
屏幕中的陆晏时自杀三次无果,面上正有些惊慌之色时,忽然整个人好似愣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短剑,又默默地将它收回了剑鞘里。
“我说了,”时莹放声大笑,“这里是我的主场。”
沈望舒红着一双眼,怒瞪着时莹,正要说话时,却突然发现陆稷与虞妙瑛笑过之后,竟不约而同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一行清泪来,沈望舒心下一震,下意识就喊道:“陆稷!虞妙瑛!”
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还有意识?
“没用的,”时莹却慢悠悠地开口道,“他们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沈望舒,”她扬起下巴,不屑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你输了。”
陆晏时被困,沈望舒的身体与灵体都十分虚弱,他们二人都没有办法再反抗自己,只要她再拖上一些日子,这个恼人的姑娘就会虚弱而死,时莹便可以如愿重新改写她想要的结局了。
沈望舒却扶着栏杆,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被关的太久,站起来时两条腿都几乎要支撑不住,她却执着地要叫自己与时莹站在同一个高度,直勾勾地盯着她道:“时莹,你知道为什么沈妄姝要等整整一个月才把陆晏时带进来吗?”
时莹自然不知道。
沈望舒摇了摇头,道:“你看,我就说了,你太不了解你自己写的角色了——他们都是有生命的。”
“就算是再愚蠢不堪的姑娘也会长大,也总有一天能学会思考,”她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对时莹道,“她听你的话听了这么久,也该摆脱你这个糟糕的原生家庭母亲,做一个独立叛逆的大女主了。”
说罢她突然大喊一声:“沈妄姝!”
时莹心下一跳:“你要做什么?”
沈望舒却只是说:“我还有pnb。”
一直躲在金簪里的沈妄姝似有所感,大喊道:“就是现在!”
守在她身旁的柳半夏二话不说地抽出匕首来割了自己的手掌,沈星遥立刻撬开了沈望舒的嘴,叫柳半夏将涌出来的鲜血灌进了沈望舒的嘴里!
“啊!”躲在沈望舒体内的时莹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被灼烧一般的痛苦,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捂着脸和肚子在地上来回翻滚,柳半夏的血对她来说似乎真的是剧毒之物,不过片刻就将她半张脸腐蚀地不成样子了。
时莹痛得厉害,能力自然也被削弱了不少,连关着沈望舒的笼子也“啪嗒”一声消失了去,沈望舒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片灰色的空间开始剧烈的晃动,看着天上的颜色一点一点开始瓦解,看着屏幕一块一块地熄灭下去,又看见陆晏时如梦初醒、全力奔跑而来的模样,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时莹,”沈望舒低低地叫了她的名字,“下地狱去吧。”
时莹却突然“咯咯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她的身形忽然急剧地变换,左右两边的脸也开始变得膨胀又扭曲,沈望舒心下大骇,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只不过退这一步的时间,就见地上的时莹竟然于瞬间变成了陆稷的模样!
“你想杀我,”陆稷,或者说是时莹从嗓子里挤出个诡异的笑声来,“你做梦。”
下一刻,她便整个人“唰”地一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