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放下木头,背着手凑到燕归辞旁边,如果他问,她不一定乐意说,但是他不问,她就一定要说。
林雾:“这个村子百年前有几百口人,后来因为瘟疫死了大半,有个医修路过,帮他们治好病,结果他们恩将仇报将医修杀死,用邪术祭祀保他们长生。”
医修路过横尸遍野的村庄,母亲拖着死去孩子的尸骨,丈夫抱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形如枯槁的村民向她求救。
她救了,用尽各种手段保住村民的性命,而就在她提出离开的当天,她没注意到村民不自然的脸色,他们恳求她再留两天。
这一留,就再无明日。
她的血液被抽出,村民像血蛭一般贪婪舔舐她的血,又将她烈火焚烧而死,大火从白天烧到黑夜,火色映红沼泽的迷雾。
林雾:“他们没想到医修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蛊虫修炼成妖,死前蛊妖给他们下毒,诅咒他们体内无血、此生无后、永世被困在沼泽地,此生只能以怪物的身份活着。”
蛊虫受天道眷顾而成妖,死后残魂不灭,被村民压制在这片洒满鲜血的土地下。
蛊妖不是人,祭祀出现岔子,导致村民以人之身永生的愿望失败,成为蛊妖口中的怪物,需要通过活人祭祀才能获取力量,还会渴望新鲜血肉。
村民每祭祀一次,都是在压榨她的魂魄。
说是人,却也和他们所假扮的灰猴妖兽没有区别。
林雾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多么鲜血淋漓的精彩故事啊,寥寥几句话,融进无数血泪。
那些放血割肉的凌迟痛苦,那些苦不能言的日夜折磨,那些追求永生的可笑行为,以及那些欲望与不甘,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蛊,百虫争相食,活者名曰蛊,蛊者,天生邪性,嗜血好杀,因邪异不可成妖。
但这世上总有意外,此后世间再无一个天真良善的好医修,或许也没有下一只成妖的蛊。
“故事听完,你倒是给点反应。”林雾不满。
燕归辞:“你怎么知道我的血对他们有效?”
林雾噎住,这还真是一下就问到点子上。
村民怕妖,因为蛊妖死前诅咒他们,终有一日死在妖手里,可是蛊妖又不是神,既不能预言也不能言灵,所谓的诅咒只是死前放狠话。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是偶然听一只崇拜妖王的小妖说起过。
妖王还没称王之前,曾被人抓住做祭品,结果他们犯蠢,竟然主动去喝妖王的血,结果被全部毒死。
小妖所知也不具体,一开始她根本没想到两者是同一件事,是村民对燕归辞的忌惮和放血祭祀的行为,还有那句“永生”提醒了她。
先前跟麻谷说妖会终结他们的性命,是故意想诈一诈他,麻谷的反应也给了她答案。
或许他们太过笃定自己的永生,甚至没想过妖血里有毒这一可能。
他们体内本身有蛊毒,这种蛊也是让他们变得不人不鬼的主要原因,燕归辞的血和蛊毒混在一起,打破蛊毒在体内的平衡,让医修的诅咒成真。
心中万般思绪起伏,现实的时间却没流逝多少,燕归辞还在等待回答。
林雾打哈哈道:“因为我天赋异禀,生而知之。”
燕归辞面无表情,继续砍树。
看吧,她说的话都是她想说的,她不想说的问也问不出。
第25章准备
树枝铺底,垫上叶子,再盖上一层毛毯,一张简易的床便搭好。
就地取材的粗糙枝叶和昂贵毛毯剑拔弩张,不明白怎么就和对方混在一起。
林雾不是穷讲究,她是没找到合心意的美人榻,要不然燕归辞的芥子袋里还要多一张塌,她宁可睡树叶上也不愿将就买不合意的美人榻。
浑身怪毛病,讲究又不讲究。
燕归辞去采摘蘑菇,放在林雾面前让她筛选。
一朵朵毒蘑菇被她挑出去砸向燕归辞,好让他记住哪些是不能吃的毒蘑菇,蘑菇有毒也毒不死燕归辞,倒是能毒死她这个可怜人。
燕归辞左右闪避,伸手接住那些毒蘑菇,偶尔有一两朵没接到,下一朵就会砸在他脑袋上。
林雾:“反应这么慢,别人的刀都到脖子了,你还没躲开。”
蘑菇攻势不停。
野鸡下锅,加入蘑菇煮汤,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散出诱人香味。
燕归辞终于能暂时停歇,翻出先前林雾在村里给他的书。
书上没有任何灵气,就是一张张普通纸粘在一起,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犹如鬼爬,忽大忽小,看得人眼疼。
他大致翻过一遍,后面的字龙飞凤舞到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字,他从头看起,认真辨别第一页写的内容。
如今他已经认识不少字,只要不是生僻字眼基本都能认出,不过书上的字比生僻字还要难以辨认。
将所有字连在一起成为一句句话,他耐着性子读完一页,准备翻下一页的手顿住。
能让林雾冒着风险对抗村民,这本书必然不是凡品,里面的内容几乎完全契合他的情况。
她……应当知道这本书写的什么吧?就是因为书所以一直和村民周旋,力竭也不愿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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