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还是那句话,成绩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杜若酩一大半的意识还萦绕在张有弛的校服外套上,昏头昏脑走到钱绻给他占的座位边,才发现邻座居然是阿衬。
不得不说,看见阿衬的那一刻,杜若酩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感的。
并不是说阿衬坐在他身边他就不开心了,只是还有更能令他开心的人选。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后半场才是我们班。”杜若酩趁着坐下的动作,小声地和阿衬说道。原本杜若酩想说的是“后半场才有老姚”,可觉得这么说指向性过于明显,不太合适,赶紧改口。
“我又不懂篮球,看一眼就回来了。”阿衬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练习册,淡淡地轻声回答。
杜若酩他们回自习室后没多久,晚自习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在这心绪难平还一直被张有弛校服味道包裹的几十分钟里,杜若酩没有哪门课的作业是能完全写完了的,因此在听到晚自习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格外焦虑烦躁。
尤其是身边的阿衬一直在奋笔疾书,面色严肃如临大敌,搞得杜若酩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兮兮,更看不清练习册上的题目了。
钱绻和沈相宜结伴同行,杜若酩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蹭上去组队,只能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
夜风吹动行道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窸窣声响。
校门口的这条路,两侧种植的都是法国梧桐。到了秋天,树叶失去原本绿色的光彩,变得黄黄暗暗皱皱巴巴,风一吹就簌簌而落。
杜若酩踩着地上的枯叶,也踩着残留枝叶被路灯投影下来的阴影,看着自己的身影也跟着路过的一桩桩路灯,渐渐拉长又渐渐缩短,再在眼前的地面上渐渐拉长,又渐渐缩短。
不知道路过第几桩路灯,原本只有一道身影的地面上,忽然多了一道更长一点的。
杜若酩立刻在心中默念出了一个名字,带着少许期待转过脑袋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只是个不认识的路人,匆匆而过,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仿佛在问他“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离谱……”杜若酩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作业也没做完,想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有什么用,作业又不会自动完成……”
自我吐槽了一句后,随意一抬眼,杜若酩看到了那个篮球场边出现过的连帽衫男生,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背着书包慢慢地走着。
因为连帽衫的颜色是纯度很高的紫色,帽檐上还有黄色线条的花纹,很别致,所以杜若酩确定那就是同一个连帽衫。
连帽衫身边还有几个男生,杜若酩基本都不认识,不像是高三的同级生。不过就算是,杜若酩不认得也正常。总之,这一波人里没有杜若酩很熟悉的张有弛。
这个男生到底是什么人呢?杜若酩忍不住好奇。
张有弛对待连帽衫的态度,是杜若酩从来没看到过的,所以无论如何,于张有弛而言,这个连帽衫大概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吧。
还在不自觉胡思乱想的杜若酩,差点路过了小区大门而不入。他家的小区大门是需要用门禁卡刷卡认证才能打开的电子大铁门,直到杜若酩看到大铁门边,那个被风雨侵蚀得都掉色了的小巧的刷卡器时,才猛拍大腿心道大事不妙。
他那串挂着门禁卡的钥匙串,还揣在校服的内侧口袋里。可现在,这件校服穿在张有弛身上。
杜若酩有点腼腆局促,不好意思去叫醒值班室里打盹的门卫大叔,再套近乎请求人家开门放人,只好拿出手机,准备向爹妈求救。
电话还没拨出去,杜若酩就听到一阵钥匙互相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本体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钥匙串上还挂了一个非常古老的q版黑崎一护的亚克力周边,明摆着这就是他的钥匙串。
“幸亏我摸了一下,才发现校服内侧袋里还有这个。”张有弛提溜着黑崎一护钥匙串,出现在杜若酩面前,“家门钥匙都不要了,心真大。”
“……抱歉。”杜若酩赶紧把钥匙接过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你也喜欢《bleach》?”张有弛随意问道。
“嗯,特别喜欢。”杜若酩点点头,“虽然是老番,但是我的日漫初心。”
“好巧啊,也是我的。”张有弛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时候特别迷,现在也还是很迷。”
杜若酩点点头,没想好说什么。
“哦对了,错题本今天来不及看就算了,别熬夜。”张有弛双手又插回杜若酩的校服口袋里,说道,“把你月考的物理试卷给我,我帮你做一份试卷分析吧。化学什么的也可以给我……”
杜若酩还是没立刻接话。
或许正是因为杜若酩没有说话,张有弛又补充道:“如果你有时间,也帮我分析分析我的语文和英语卷子?”
“……好啊。”杜若酩终于开朗地笑了一下。笑完之后杜若酩心里又更焦虑起来,他今晚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那就,明天见吧。”张有弛笑着冲杜若酩挥挥手,转身离开。
杜若酩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串,黑崎一护的小眼神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直到走进自家的单元楼,杜若酩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身上的外套味道丝毫没有减弱,杜若酩站在家门外,迟迟没有用钥匙开门进家。
一直等到走廊上的感应灯都熄灭了,他才敢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地捏起校服的衣领,用力而绵长地深吸一口气,专心致志地将张有弛身上的味道吸入鼻腔,刻进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