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睡多久,大概七个小时。”黑暗之中,忽然有人搭话。
“谁啊?”杜若酩惊得弹坐了起来,听出来是张有弛的声音之后,才稍稍稳定了心神,“你怎么会在这儿?”
“医务老师下班了,你又睡得好香,”张有弛打开办公桌上的小台灯,说道,“那只能我来看门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杜若酩咋呼起来:“竟然八点了……你应该去上晚自习啊。”
“上什么晚自习啊,我在哪里都能自习。”张有弛语气轻松,把手里的两个笔记本举起来,说道,“这是今天物理课和化学课的笔记,这个,是我答应你的另外两堂物理课的重要内容,等你不发烧了我再讲给你听。”
“……你还真当真了啊。”杜若酩有些不好意思,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来要关注一下自己的形象,随便乱抓了两下。
“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食言的。”张有弛仔细看着杜若酩,一字一句地说道。
台灯的暖黄色光芒,只把张有弛的下半张脸照得清楚明白,而他的眼睛,却隐在黑暗中。
“啪——”突然,医务室的房间大灯被人摁开,“天呐,你们俩干嘛呢不开灯?!”
“卷哥?你怎么也来了……”杜若酩看到站在医务室门口的钱绻,惊奇道,“晚自习还没下课吧?”
“我跟值班老师说我要去洗手间,就跑出来了,”钱绻手里也拎着东西,走了进来,“没吃晚饭现在是不是好饿?”
杜若酩原本还没觉得饿,听钱绻这么一说,肚子突然就开始饿得咕咕叫了。
“好饿。”杜若酩说着,翻身下床,也坐到办公桌旁边。
“我帮你跟你妈妈打过招呼啦,放心,我只说是你手机没电了没办法跟家里联系,老师拖堂了来不及回家吃晚饭,随便垫了肚子就回去上自习了。”钱绻把食物从袋子里往外拿,一边拿一边说道,“领导,你也没吃吧?”
“没呢,”张有弛帮着钱绻拿东西,越拿越皱眉头,“卷哥……如果是为了照顾病号的话,你干嘛买自热火锅?”
“嘿嘿,因为是我想吃自热火锅。”钱绻狡黠一笑,神头鬼脸地说道,“喏,这才是给病号的。”说着,就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杜若酩。
杜若酩打眼一瞧,是脱水蛋糕,于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送给钱绻,算是感谢她如此照顾自己。
钱绻才把自热火锅给捯饬好,医务室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那个……”沈相宜拿着笔记本和试卷,略微尴尬地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沈同学,快来一起吃啊。”钱绻此时此刻的热情大方,让杜若酩非常困惑。
“不……不用了吧,”沈相宜有些迟疑,犹豫着说道,“我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物理老师让我带两份卷子给你们。”说着,便将手里的卷子递过来。
“奉旨跑腿,更要犒赏了!”钱绻走过去接下卷子,顺手把沈相宜拉了进来,“正好我买多了,帮忙消灭一下吧!”
对于沈相宜的突然加入,张有弛和杜若酩当然是没意见的。
于是四个人正好围着办公桌坐了一圈,看着自热火锅发出腾腾白雾,香味四溢,放在桌上的可乐雪碧,也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哎……我鼻子不通气,闻不着,”杜若酩感叹道,“但光看着就觉得好香。”
“等我一下。”张有弛忽然站起身来,把整个医务室都搜寻了一遍,拿回来一盏酒精灯和一个装了纯净水的烧瓶,“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烧水壶,但阿酒必须只能多喝热水。”说着,竟然点着了酒精灯,用烧杯烧开水。
杜若酩像是吞了半只苍蝇一般,一言难尽地看着张有弛烧热水,而钱绻和沈相宜则憋笑憋得辛苦。
谁也没说破,但一定不会有人让医务室的老师知道,他们竟然这样错误地使用酒精灯和烧杯。
等烧杯里的水开始沸腾,杯口慢慢冒出蒸腾热气,四个人的面容都被这热气熏得氤氲的时候,沈相宜突然说道:“这感觉,好像围炉煮茗啊。”
“文科生就是有内涵,”钱绻这话一点讽刺意味都没有,全然是赞赏,“可惜了,没在真的煮茶水。”
“白茶也是茶。”张有弛笑道,把煮开了的烧杯放到杜若酩面前,说道,“等水凉一点,就吃药。”
杜若酩只能求而不得地盯着自热火锅,委屈地点点头。
晚上九点半左右,张有弛给在场的人都分配了任务。他自己负责送杜若酩回去,钱绻依旧操持老本行负责收拾残局,沈相宜负责直接回家。
杜若酩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这一烧杯的白开水。
张有弛一直把杜若酩送到楼下,才准备说再见。
“大佬,我感觉我这个月的月考也要糊了,”杜若酩垂头丧气,鼻音还是很重,“怎么办……”
“你已经很努力了,”张有弛笑了笑,宽慰一般地说道,“放平心态去考就行了。”
“可我总觉得,我考不好的话,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杜若酩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才猛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又发烧了。
“……”张有弛一时无语,哼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杜若酩的额头,同时说道,“烧还没退吧又说胡话呢。”
张有弛微冷的指尖刚触到杜若酩的额头,他脸色就变了变,然后将整个手掌贴在杜若酩的脑门上,担心问道:“是真没退还是又烫起来了?”
“我没事我没事……”杜若酩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导致的面皮发烫,微微往后撤了撤脖子,“很晚了,你也赶紧回家吧,谢谢你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