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朕盯着皇后的胎呢。”皇帝皱眉道,“再说朕这头风也是老毛病了,他来了也是无计可施,说的话也没什么新意,听了更烦。”
说起皇后,茹夫人嘟起嘴,“说来还是皇后娘娘有福气,妾伺候您这么久了,肚子也没半点动静,您只流连椒房殿月余”
皇帝不耐烦打断道:“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太医令查出她给朕下了媚药,朕才会流连忘返,只是现在还不是与赵氏撕破脸的时候。”
“是,妾都知道。”茹夫人柔声道,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俯下身,“陛下,今日筵席上,你可注意到女君侯那身衣裳了?”
皇帝缓缓睁眼,想起那一抹杏黄,点头道:“嗯,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那衣裳,是出自桃乐坊,最近桃乐坊风靡五陵邑,一衣难求,妾也凑了热闹,拿了尺寸,让人去做了一件,刚好跟女君侯用的是一块布料。”茹夫人故作神秘,“那陛下您知道,这桃乐坊的掌柜是谁么?”
皇帝隐约摸到些眉目,“难不成跟时彧有关?”
“陛下圣明!”茹夫人点头道,“正是武成侯夫人,乐氏。”
“如此说来,谢瑾落座在时彧身侧,并非偶然。”皇帝缓缓坐起身,拉下她的手,沉吟片刻道,“皇叔与先武成侯就不对付,文信侯又是云老太公门生,他们二人立场,朕一早便知晓,只是没料到,向凛和谢瑾竟然会站在时彧一边。朕原本打算以诸侯之力压之,好歹叫时彧交出些兵权如今只能庆幸,还好没轻举妄动。”
茹夫人顺势来到皇帝身侧,坐下来,疑惑问道:“这淄阳侯年迈,膝下只有一独孙,听说还游手好闲不是块料;淮阴侯与其他彻侯又都不同,手无兵权,从不参政,这二人支持与否,为何如此重要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向家再落魄,也曾是五侯之首,朝中不少重臣,都与向家私交匪浅,向凛的夫人,又出自范阳卢氏,那可是北方数一数二的望族。”
“而谢瑾,背后是陈郡谢氏,加上封地淮阴,若是再联合琅琊王氏,时彧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整个东部,收入囊中。京兆时氏,又在长安西侧虎视眈眈”皇帝抬手刮了刮额头,“你说,朕能不头疼吗?”
茹夫人若有所思点点头,“既然陛下已经察觉,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啊。”
皇帝又纳闷道:“都说谢瑾性子清冷,她和时彧,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处去的呢?”
“想必就是乐氏从中周旋了,可妾想不通的是,武成侯这次搬到长安,并没带乐氏啊,外面都在盛传,乐氏已经被抛弃了,休妻是早晚的事。”
皇帝扶额摇头,“不,朕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便是他们夫妇二人在演戏了。”茹夫人来到皇帝身后,手又抚上他额头,轻轻按压,“那您觉得,两件毒杀案,真的是武成侯做的么?”
皇帝笑笑,“不重要。”
“看陛下这神情,是心中有应对之策了?”
“算不上,不过,现在有一个人,应该比朕心急。”
“吴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赵镇如困兽一般,来回踱步,“陛下宴请五侯,其中情形相信你也听说了,两件皇弟毒杀案,非但没能动摇到时彧,反倒让他多了两个盟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言正一手捧书,一手执棋,作冥思苦想状,丝毫没被影响。
赵镇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抢下书简,“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下棋?你这仇还报不报了?”
吴言显然对这一举动十分不满,脸上笑容僵了片刻,又恢复如常,“我的仇,需得在您的目标达成之后,方能实现。上次说了,要用皇后娘娘的肚子里的孩子,拉他下水,一次未成,也迟迟未见娘娘再有动作,急不急的,倒是我要问问您了。”
“这也不怪她,确实找不到机会。”赵镇叹了一声,“时彧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之前还与那乐氏你侬我侬,谁知这次迁入长安,竟然径直将人丢下。上次皇后派人去请,那乐氏伤心,喝了个烂醉,还吐了人一身,之后便一病不起,暗中在五陵邑遍访名医,说是得了严重的肺病,每每便要咳出一大滩血来。如此情形,若是再强行请人进宫,反倒不合常理了。”
见吴言不语,赵镇又道:“这毕竟是陛下第一个孩子,陛下极为重视,时时派太医令随诊,再这么拖下去,恐怕纸要包不住火啊。”
“委屈皇后娘娘再等等,总会有机会的。”
赵镇回到矮案边坐下来,将已经冷掉的茶一饮而尽,道:“吴公子可还有什么妙计?”
吴言思索片刻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如,双管齐下。”
“哦?如何做?”
“其一,他既然已经迁入长安,近在咫尺,赵大人不如派些人,夜袭司马府。”
赵镇原本倾身向前,听到这不禁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什么高招,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时彧面上看着毫无戒备,实际身边总是暗中藏着些死士,想要近身都是不能。”
“赵大人不是安插过人手么?”
“嗐!”赵镇摆摆手,“时彧谨慎非常,眼线只勉强能传递消息,如今还被留在宿陵邑了。你这个方法啊,行不通!”
吴言笑笑,“赵大人还记得,人彘的事情么?”
“自然记得。”
“时彧少年得志,必定自命不凡,有人使如此卑劣手段暗杀他,简直就是在侮辱他。”吴言缓缓起身,“如今他琐事缠身,再来一次,难保不会再情绪失控,届时皇后娘娘,也许就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