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宋卿卿的心情难免变得有些糟糕,她素来讨厌旁人戏弄她,哪怕对方兴许是这一国天子那也没得商量。
遂,她对尘晚便客气道:“天色不早,晚晚早些回房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用饭了,不然丫鬟们又要念叨我了。”
美人儿虽好,但若是有毒,惜命的宋卿卿当然是要选择跑的。
尘晚心细如发,又如何听不出来宋卿卿话里忽然的一丝生疏,在结合宋卿卿之前说的话以及反应,顿时心中便有了谱,当下便清朗一笑,道:“卿卿放心,我与顾台章并非是要拿卿卿当棋子或是刀刃,只是这案子办得实在有些蹊跷,若没有打探到实情,恐回去不好交差。”
说着便从自己怀里取出了一块玄色腰牌,上面刻有“少司”二字递与宋卿卿看。
少司,乃是京都布防局总司下属职位,是布防局的二把手,从三品,比宋卿卿父亲周廷生还高一阶。
想不到这位尘晚年纪轻轻竟已坐上了京都布防局的高位,这着实是宋卿卿没有料到的,不过转念一想竟也不觉得太意外,毕竟这尘晚周身气势逼人,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因这一腰牌的出现让宋卿卿顿时看清了尘晚的身份,她假意要走,而对方果然是个聪明人,立即便放弃了与她绕弯子的想法,直接露出自己真实身份。
这一行为一是为了解除宋卿卿对她的堤防,二便是变相的向她说明了她是何人指派而来。
她乃京都布防局的二把手,若不是受天子所意,岂会千里迢迢来这种地方?
宋卿卿虽惊讶于自己莫名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暗旋之中,不过也未有不悦,甚至反倒还来了兴致:尘晚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让她喜欢。
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更喜欢和看得懂脸色知她心意的聪明人打交道,而尘晚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她并不否认对方接近她是抱着这样或那样的目的,但至少对方没有蒙骗她,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故意戏弄她,而是直白坦然的告予了她,并向她寻求帮助。
对,尘晚虽未言明,但宋卿卿确已听出何泽坤之死非彼寻常,尘晚摸不清楚这个案子,也不方便去县衙寻问,是以才会到她这里来寻求帮助。
真是意外之喜,宋卿卿没想到一个小小一官吏之死居然会扯出来这么多事,看来这越靠近京都,日子便过得越是有滋味。
宋卿卿看过腰牌,问:“你想知道什么?”
尘晚并不意外宋卿卿会行予她方便,道:“我知何泽坤之事并非客栈厨子所为。”
宋卿卿支着下巴笑道:“对,是专业杀手。”
“你能帮我查出来吗?”尘晚看着她,问。
但这回宋卿卿却拒绝了,“我还要早日归京,与双亲团聚,不能再在此处逗留。”
再查下去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宋卿卿既已答应外祖母要归京贺寿,若非意外,她不愿食言。
尘晚怔了一瞬,卡了下话头,迟疑道:“那……”
说了一半又停住了,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不妥,英气的眉头也轻拧了些起来,表情看上去是难得的一些犹豫。
而宋卿卿则看着对方那张原本冷漠没表情的脸因自己的话有了生气,顿时心里没由来的一悦,改了主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越发的温柔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怎么找到他。”
尘晚抬起眼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宋卿卿浑身不觉:“杀何泽坤之人,男,身量不足六尺,体形消瘦,但下肢健硕,身轻如燕,年纪约摸在二十至三十岁期间,相貌平平,泯以然众人矣,最重要的……”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摆在尘晚跟前,秀着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的手指,对其道:“对方的手很好认,食指中指比旁的要粗大很多,擅暗针。”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尘晚看她手指的眼神有点奇怪,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再一抬眼,倏然瞥见了对方那有些微红的耳根。
宋卿卿很是莫名:“……”
好端端的,晚晚怎么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大抵是觉察到了宋卿卿的眼神,尘晚顿时敛起了表情,认真道:“这些细节…卿卿是如何得知的?”
就宋卿卿说的这些特征,足够让她将凶手击拿归案了。
闻言,宋卿卿轻松一笑,不甚在意道:“推测出来的。”
杀何泽坤之人武艺高强,且善于轻功,势必不是身形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子,又用暗针杀人,入骨三分,可见对方极为善用此招,是以捏针之食指中指必然会因为常年练功而粗大异常。
至于年纪,那便更好推测出来了,即是专业凶手,那必然是暗部所培,而这些人干得可都是刀尖舔血,杀人越货的勾搭,女子大多心狠不至于此,故男子为多数,而于一男子而言,体力充沛,精力旺盛的年纪只在二十到三十这个区间。
不是没有比这更小或年长的人,只是买何泽坤之命的人既然要杀人于无形又要将此事办得漂亮,那暗部为了保险自然便会派老手出来,讲究一击必中。
过小易折,过长易损,只有青年时期的杀手的才好用。
杀手,讲究隐于市,藏于林,是以相貌不会出挑亦不会惹眼,泯然众人矣才是保命符。
宋卿卿心情好,便将原缘讲与尘晚听,后者眼睛清亮,看着宋卿卿由衷的夸赞道:“卿卿大才,如此聪慧心细至极,世间鲜有。”
她的卿卿,仍慧于当年…不,更胜于当年。
我来辽~
与尘晚下完棋聊完天,回到房间后生姿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宋卿卿:“小姐小姐,尘大人的相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