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瞿兰还在。
谢朝真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瞿兰生活的痕迹。
她不顾一切远走的时候,是瞿兰填补谢昙心里的空缺。
“在想什么”瞿兰从房间里走出,一眼就看到出神的谢朝真。
“想一些事。”谢朝真心平气和地跟瞿兰说话,她其实是最没资格厌恶瞿兰的人。
“我跟你妈的”瞿兰挑眉问。
谢朝真是想了一会儿,可更多的是思考自己和时清辞的关系。她默不作声,瞿兰就当成默认,在谢朝真左手侧的单人沙发里坐下,跟谢朝真讲谢蘅,谢昙姐妹与自己的事。
在瞿兰的眼里,谢蘅是一座大山,跟她要推倒的家庭一样。
谢昙的选择是对她的背叛。她负气踏上未来的旅途,发誓要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繁华路。她以为她在回头时会看到家庭给她带来的无尽痛苦,可最后出现在她眼里的,是一个岔路口。谢昙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谢朝真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一开始我恨她,不想再见到她,可后来经历得多了,开始理解她的选择。”瞿兰睨了眼谢朝真,又说,“你跟谢蘅像又不像,她比你张扬明艳,不是闷葫芦性子,但有一点一样。”
瞿兰没说,但谢朝真知道她要讲什么。
瞿兰想讲她的心是冷的。
谢朝真思忖片刻,询问:“后悔吗”
瞿兰笑了起来,很坦诚:“如果不是后悔,我不会回来。”
犹豫就对现状的不满,如果一切都很满意,那人是很坚定的。
“你呢”瞿兰反问。
谢朝真眼皮子一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被看透了内心。
瞿兰的话指得是谢昙,可字字句句,都让她想起时清辞。
但她们之间变数太多,她在习惯了那样荒唐的稳定后,很难再打破现状,承受更坏的结果。
时清辞给时衢打下手洗菜,忙完后背着手出门去溜达。
她的心情很不错,难得地没有跟邻居家的老太犟嘴。
还是冬天,草木凋零。
时清辞没什么可拍的,镜头捕捉到一张野猫,她想了想,准备明天分享给谢朝真。
她以前邀请谢朝真来玩,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两个人都重新有了空闲,但邀请怎么都开不了口。
时清辞在老家待到初四晚上才走。
这天是亲戚们上她家拜年的日子,她本来不想见亲戚的,可又不忍心让时衢一个人为了接待亲戚忙里忙外。表姐表妹们都结婚生子了,两三岁大的小孩时清辞也看不出性别,她幼时跟表妹们要好,可渐行渐远,连私人联络方式都没有。像她们结婚的事情,时清辞也是听时衢说的,反正不从她口袋里掏份子钱,她就没管。她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会儿只能扬着一抹糊弄一切的微笑。
好在表姐妹们也知道生疏,没有主动跟时清辞搭话,而是扭头讲自己的“育儿经”。时清辞听着很没趣味,她躲到厨房里,瞧瞧给谢朝真发消息:“家里亲戚拜年,好吵。”在很早以前,时清辞就是这样抱怨的。她爹那边没有姐妹兄弟,但是她外婆就有六个孩子,住得不远,热热闹闹的。除了这些亲戚外,还有以前当她妈学生的来她家里拜年,客人还真不少。
谢朝真没什么亲戚,或者说是没有必须往来的亲戚。老家的那些人在很多年前就淡了,谢昙除了带她回去祭拜外,不会去任何人家里。谢朝真在谢昙那待到初二,倒也不是谢昙,瞿兰烦她了,而是她们临时决定出门旅游。谢朝真一个人住着很没意思,想着不如回云庭小区。谢朝真回复:“过了春节就好。”
时清辞:“那也不用,马上回市里。”剩下的客人不会一波来,时衢应付得过来,实在不行去饭店里请一顿得了。
谢朝真:“今天”
时清辞:“对。”
谢朝真:“那得晚上了吧。”
时清辞:“是啊。”
谢朝真:“初四,初五是上班人收假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时清辞:“嗯。”
对话在简单中开始和结束,时清辞抱着双臂,幻想如果她跟谢朝真在一起,那一切会是怎么样谢朝真会不会出来接她
“杵这儿干什么呢”时衢进厨房,开始看时清辞不顺眼。
时清辞举起手:“马上就出去。”
时衢一把拉住她,理了理她的袖口,又问:“东西收拾好了”
时清辞眨眼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吧。”
时衢说了声“也是”,又嘟囔:“东西都给你寄过去了。”
想到那意外被送到谢朝真手中的箱子,时清辞抿了抿唇。
那是她跟谢朝真重逢的开端,可比起那时,她更愿意将新年的第一年当作“重逢”,她们正常说话,聊天,像是旧友,少了拘谨和陌生。
时清辞是吃完晚饭后回去的,见时衢实在是喜欢猫狗,她就将客儿它们留下了。
夏槐安之前提的旅游她没忘记,过段时间,天气暖和起来后她就要出门走走。到时候还要把客儿它们送回来,太麻烦。
“照顾好自己,少吃点外卖。”时衢还在念叨。
时清辞连连点头,挥了挥手就上车。
路上的确很拥堵,半个小时路程硬磨到了一个多小时。
时清辞回到家里,先是拉开窗帘,朝着谢朝真家的方向看了眼,发现灯亮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准备进行大扫除,谢朝真的消息发来,问她:“到了”
时清辞:“嗯。你也在家”其实知道,但还是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