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莹将那些肚兜、小衣衫一个一个拿起来看,见大多是红色,有的绣了老虎和五毒,有的绣了长命百岁锁,针脚细致,精美灵巧,不禁赞道:“姐姐好手艺,绣得这样好看,只是怎的这样小,还没太子的手掌大。”
“你以为刚生下的小儿能有多大。”凌霜笑道:“我那两个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就小猫一样。”
“是吗,这倒奇了。”萧沅莹将那肚兜翻来覆去地看,十分喜欢。
凌霜瞅了瞅萧沅莹的肚子,悄声道:“有五个多月了吧,太子还没跟你分房睡么?”
萧沅莹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何要分房睡,这个时候他不更应该守着我么?”
“啧,你们两个还真是腻歪。”凌霜嫌弃似的摇摇头,又凑近了道:“当初你姐夫再敬重我,也还是让成亲前收的通房伺候了几天的,你可别让州儿胡闹啊,孩子要紧。”
萧沅莹迟疑了一会儿才明白凌霜说的“胡闹”是什么意思,脸一红道:“你想哪去了,我的姐姐,他老实得很,什么也没做。”
却没想到凌霜听了这话更为震惊。
“你真是,怎么能这样委屈他呢,东宫的那两个良娣还真就当花瓶了?”
这话让萧沅莹有些委屈,亦有些难堪,只是男人三妻四妾确是常事,又何况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等凌唯州回来把一腔怒火撒在他身上。
“到底是你亲姐姐呢,这便怕你受委屈了,可惜我没个亲姐姐疼,有个表姐,只知习武,有个亲哥,也走了。”萧沅莹说着眼圈便红了。
凌唯州听太医说女人有了身孕爱七想八想,情绪不稳,还想着萧沅莹倒没有折腾他,不料刚庆幸完这便来了,于是打起精神来劝慰。
“没有亲哥亲姐怕什么,有我还不行吗,以后我既当哥,又当姐,我百倍疼你,千倍护你,总行了吧?”
萧沅莹气得一笑,又不想对他有好脸色,忙用手绢捂了眼睛道:“谁信你啊,说这些甜言蜜语有什么用,除了血缘上的亲情,没有谁能一辈子不变。”
“你这是不信我了?”凌唯州有些恼了,他为了能与萧沅莹长相厮守,费尽心思,殚精竭虑,最怕不被信任,一气之下扯了萧沅莹手中的帕子,却见她眼中含泪,美如海棠经雨一般,霎时又软了心肠,上前搂了她道:“怎么越哄越哭了呢,真是怪哉!”
萧沅莹破涕为笑道:“这就打退堂鼓了,好没诚意。”
凌唯州见萧沅莹笑了,也松了口气,吻了她的眼泪道:“哪里,哄你一天一夜也是甘愿的,只怕你哭坏了身子。”
转眼间进了十月,京城飘了一场小雪,触地即化,寒风侵骨。
萧沅莹仍是趁着凌唯州大朝会时去明昌胡同看小侄儿阿宁。
小娃娃快七个月了,眼睛灵动了许多,小胳膊小腿白得藕节似的,已经会坐了,正在学爬。
萧沅莹拿个拨浪鼓逗她,他便四肢乱蹬着想爬过来,不想使了半天的劲,反后退了些许,逗得萧沅莹和刘氏哈哈大笑。
刘氏不知萧沅莹的身份,还当她只是个侍妾,身份不高却怀了身孕,可想而知在东宫十分受宠,更竭力巴结起来,照顾阿宁了十分尽心。
萧沅莹每回看完小阿宁,都会转道去舅舅家探望。
舅舅身体康健,仕途顺利,表弟雁之读书勤奋,表姐和许瑛虽不常回来,想来也是不错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萧沅莹心里的那根弦终于略松了松。
之后天越来越冷,萧沅莹大多是窝在房中,只有凌唯州回来了,才会一起出门走走,也是怕日后不好生产。
只是身子渐沉,越来越懒怠,正旦的家宴和元霄节的宣德楼赏灯,萧沅莹都缺席了,也引得众人猜测纷纷。
好在日子过得飞快,出了正月,天气回暖,接着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女儿节,光阴飞逝而过。
萧沅莹分娩的日子也快到了。
四月二十七日这天,萧沅莹再次去了明昌胡同李经夫妇处,想着分娩后得有几个月不得出来,便多留了会儿,听阿宁含糊不清地叫着姑姑,心里十分高兴满足。
绿芜催了几次,萧沅莹方起身出门,上马车时,忽觉街口处似有人探头张望,心中一紧,忙命绿芜前去察看,却空无一人,只得罢了,心想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回到飞山宫,萧沅莹却越想越是不安,又不敢对凌唯州说,草草地吃过晚膳便睡下了。
夜里又做起了噩梦,梦到了萧承和李婕妤,问她阿宁在哪。
萧沅莹说,就在明昌胡同啊,我带你们去,不想左转右拐,怎么也找不到路,一着急便醒了。
肚子隐隐疼痛起来,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凌唯州立时醒了,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沅莹道:“肚子疼,腿有点抽筋。”
凌唯州忙帮她捏腿,又唤来守夜的侍女,命传太医来。
萧沅莹发作的十分迅速,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阵痛了两次,疼得她满头大汗。
幸好太医、产婆等人都是随时待命的,生产用的床褥、布单等物品,还有产室也都备好了。
只一声令下,飞山宫霎时灯火通明,诸人都忙了起来,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凌唯州将萧沅莹抱到产室,替她擦汗道:“别怕,听齐嬷嬷和产婆的,我就在门口守着。”
萧沅莹点头,疼得不住吸气,仍抽出空来催他道:“你快出去吧,你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