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指夹被孟巍挣脱,走廊响起惊恐的报警声,孟巍哑着嗓子怒骂,他把他生命所剩无几的力气用来憎恨。
几名护士胆颤心惊,拦在孟时景与孟巍中间,低声细语劝孟时景先出去。
她们焦急地劝孟时景离开这里,离开孟巍的视野,他只是个不能控制情绪的病人,他饱受病痛折磨,情绪失控是病症的一部分。
那些人影来来回回,竭力拉开父与子的距离,孟巍怛然失色瞪着他,仿佛他是来索命的。
孟时景被带着往后退,踉跄着好像回到了十几岁。
那时他不知所措站在楼梯上,木板在他脚下咯吱叫,孟巍怒吼着推他的胸膛。
“你滚上去!洗干净再下来!”
年幼的孟平乐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孟时景茫然地低下头,看见坠着血滴的袖口,弄脏了地上的玩具球。
孟时景没有委屈,他只是服从,洗干净自己再出来。他看见孟巍拿着一个新的玩具球,弓着腰哄受到惊吓的小儿子,“这个干净,你玩这个。”
木楼梯又发出诡异的咯吱声,孟巍抬头看了一眼大儿子,目光很快收回来,这一眼让孟时景分不清楚他是否足够干净。
孟时景只被推着退了两步,他很快从过去的梦魇里醒来,扭头便离开病房。
那扇可靠的门挡住孟巍喋喋不休的谩骂,孟时景停下轻轻地喘气,护士紧接着跟出来。
“他这个身体状况不能再动怒了。”
孟时景无言点头,平静的脸逆着光,好像不担心父亲的安危。
这夜尤其漫长,他往返于地下车库和四楼,劳碌感姗姗来迟,走出地面时觉得星月昏沉,其实还不到十点钟。
莫诚把车开出来,谨慎地问:“老爷子的律师又出门了,估计是要来医院改遗嘱,要不要派人蹲守?”
“开你的车吧。”孟时景对此感到疲惫。
他不关心几经修改的遗嘱,那些财产最后总会回到他手里。
兄弟和睦、家庭幸福,这种温和的词汇,孟巍身体出状况后才说出口,孟时景早过了当真的年纪。
莫诚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看他,“医生宣布抢救失败了。”
“哦。叫灵车吧。”孟时景没有表情。
他认为莫诚没必要怜悯地看着他。
走出消防通道时,孟时景确实眨了眼。那是他不能适应突然的强光,眼睛在白光照耀下酸涩难耐,因此有了眼泪。
他看上去如鲠在喉,是因为他熏了半包烟草,任谁都会发声困难,这并不代表悲伤。
总之,孟时景觉得他不难过。
“让律师去灵堂,公开遗嘱。”孟时景沙哑着说,他满意自己理智的声音。
“现在吗?”莫诚诧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