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林如海被召入宫,单独进得御书房,太监都没留下一个,戴权就在外头亲自守着。
林如海跪在陛下勉强,看着陛下已经苍老许多的面容,不知怎得就开始泪流满面,满心苦涩无法述说。
陛下见状,也是一叹,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意,“林如海,你可冤朕一直把你按在那个位置?”
林泽进贾府
林如海摇头,“能为陛下效力,是臣之幸,陛下能许臣一个微末的六品翰林编修升任巡盐御史一职,臣感念陛下之恩,也发誓一定会忠心效力陛下,绝不改弦更张。”
林如海的话,多少有些真心实意在里面,跟他同期的进士们,很大一批还在五品徘徊着,在翰林院熬到现在没能走出来的,也大有人在,能混得好的,多少都有站队,靠得不是陛下。
陛下又是一叹,“甄家的事,朕也知他们有些过了,朕会训斥他们,让七皇子亲自去整顿一二,肃清盐政,你就在京中多待会儿,户部侍郎的位置,你是当得的。”
林如海却摇头,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若他将江南盐政的现状说出口,林泽第一个就要他好看,陛下只怕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吧,“甄家并不是良善之辈,陛下要多防备才是。”
又扯到甄家,不依不饶,林如海有心说甄家把控盐政,停在陛下耳朵里,就是挟私报复,本是有几分愧疚之意,如今又添上几份烦躁。
“好了,甄家之事,朕已有考量。”
“陛下,您还是再另派他人去江南接手盐政吧,肃郡王跟甄家如此亲近,只怕是……”
“够了,你回府等候消息吧。”陛下有些无语,直接喝令他退下。
林如海急了,“陛下……”
“林如海,你放肆!”陛下嘭的一声,丢下来一个茶杯,砸碎在林如海脚边,溅起的茶叶摊在他衣袍之上,林如海看着,突然醒过神,想到林泽说的那个与甄家不死不休之语。
看来陛下是听不得他嘴中任何甄家之事,也不会再信他对甄家能做到公事公办了。林泽早有算计,不怕他扯出甄家的谋划,因为陛下先入为主觉得他要对甄家下手,说出的话无非都是诬陷。
罢了罢了。
那份忠君之心,在陛下的训斥下,消散了几分。
就如林泽平日说的那样,甄家与林如海分别放在两边,林如海就是跟毫毛,不值一提,撬不动甄家分毫,即便甄家真的杀了他妻儿,陛下也会装聋作哑,不许他追究。
谁也不知道他跟陛下说了什么,只听得陛下训斥几声,走时衣袍边还有几分水渍。
然后,直到快过年,宫中再没有下文。
观望者都觉得林如海是触怒了陛下,户部之人翻看林如海上缴的盐税,如此数额并无不妥,应该不至于会被陛下冷落。
江南盐政依旧需要他鞠躬尽瘁,尤其七皇子要去江南,左右是绕不开他的,他跟甄家有仇,不死不休的那种,太子说不准会提携他一二,让他去对付七皇子和甄家。
大多数人猜测,陛下应该是想让林如海帮助七皇子的,结果林如海这个难啃的骨头不同意,才被陛下训斥。
有这一重关系在,林府送出去的拜帖只有零星有所回应,即便是回应,推诿的也占到一多半,剩下的大多是林如海的知己好友,读书时便一起科考的同窗。
至于贾家,最是懂得趋利避害,没有再要求上门,也没让贾宝玉再日日上门拜会。
林家栽了,荣国府里,不一样的声音开始传出,贾探春和林黛玉首当其冲,听到一些不好的评论,说风凉话的不少,将林黛玉气了一通,在年前卧病在床,几日起不得身。
东宫这边,依旧安静,就跟没把林如海放眼底一样,户部侍郎的位置,并没有人故意算计。
皇后想不明白,左右甄家搞来搞去,就是想要将林如海弄走,为何太子不阻止?反而任由事态发展,若真让林如海进了户部,他十有八九是圣上的人。
也不是没人跟太子提过这事,太子无所畏惧,林如海想入户部,顶多一个右侍郎,根基不稳,还在根深蒂固的左侍郎之下。
尤其还是个有把柄的,好拿捏得很,这样秉性正直能力不缺之人,朝堂之上很缺这样的人才,也就父皇不心疼,弄去倒腾甄家,还不给半点恩惠。
就甄家那几个歪瓜裂枣,收拾起来很轻松,不过是仗着父皇偏疼而已。
只要林如海进了户部,后头的事就由不得他,想继续忠诚于父皇?就看父皇治下户部亏空的模样,都有痛揍父皇一顿的心吧。这种挑拨离间之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顺便也看看,哪些蠢货没有眼力见,还当林家会造大难。
这一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尽头,二十六日这天,卫家张灯结彩,吹吹打打送自家女儿进肃郡王府,肃郡王府格外给面子,王爷在门口抱着卫氏女进门,除了没有拜天地外,与迎娶王妃之礼一模一样。
如此盛大的侧妃入门礼,贾元春看在眼底,羡慕至极,原本她应该也有的。
卫氏女进门后,肃郡王特意带她进宫,给甄妃娘娘敬茶。
这个儿媳是甄妃自己挑的,长相家世无一不喜,性格柔和大方,像她们勋贵家的女儿。
娉娉婷婷站在跟前,行礼得当,甄妃拉着她的手,怎么看怎么满意。比起柳妃和贾元春好太多了,最好是能拢住她儿子的心,莫要让他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值钱,还喜欢柳妃,简直莫名其妙。
当场退了手上的玉镯给她带上,好一番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