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远不止这般简单,哪止一个知府态度转变,金陵的、苏州的,全都逮着机会就整治人,不仅是甄家子,四王八公各家都被寻过麻烦,薛家的那个独苗苗薛蟠同样被打得下不得床。
当真是逮着一个,就打一个半死不活,越是离甄家关系亲近,越是打得狠,各家头疼欲裂,尤其是逮到那种独苗苗的,家人是不死不休了。
甄应嘉官职并不高,捞银子还行,在这种大势之下,能做的有限。
王子腾看着江南的局势,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上七殿下的船,瞧瞧卫二爷那模样,活脱脱是要拉出去垫背的。
就在甄家无计可施,一封封书信催林泽的档口,事态突然变得崩坏起来。
一波意想不到的关门浪潮,席卷整个盐市。马帮的利润压得太薄,已经越过了盐商的底线,整个市场在他们这波骚操作下全面崩溃。
制盐的看着盐场堆积如山无处安放的盐不知所措,百姓看着关门大吉的盐铺不知所措,盐场的负责人看到无人购盐,也慌乱不堪。
剩下少数还在售盐的铺面眼见有利可图,开始限购,哄抬盐价。
明明有盐,却运不出去,明明要买盐,却哪里也买不到,简直乱成一团。
青帮和马帮的当家之人到底是草莽出身,一心只想捞银子,想不到那许多利民之事,就算有人觉得不妥,也阻碍不了大流。初期没有控制住事态,等意识到不对,开始上报时,已经为时晚矣。
哄抢随之而来,太子并不想伤民,这虽然是七皇子应该背的锅,但民变发生,谁也不想看到。
前户部尚书也没想到,他捞得最后一笔,竟能造成如此惨状,吓得昏在床上,一副进气不多的模样。
林如海瞧着也诧异非常,盐政不该是这样的,林泽还是有利民之心的,不可能会煽动民变。
气急败坏的还有江南甄家,加盟的盐商关门大吉后,又加之知府衙门对他们多有整治,一副大势已去的模样,竟联合起来,要甄家退加盟费,一户就是十万两,加一起不是小数目。
如今一番闹腾,谁还不知是甄家背地里搞得鬼,把盐政弄得一团糟,之前说甄家仁义的民众全都反应过来,暗恨甄家装模作样,竟然利用他们这群小老百姓牟利,每日丢到门上的烂菜叶臭鸡蛋不计其数。
早就没有心气的肃郡王,在连番打击之下,病倒了。甄家的老祖宗也瞬间苍老许多,一家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扬州知府一份奏折参了甄家,甄家胆大包天之举,让陛下震惊,如今民变之下,又不堪重用,当着众臣的面,圣上将肃郡王骂得一无是处。
后宫看笑话的,几乎能对着甄妃的面冷嘲热讽,这哪里是上得了位的皇子,怕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吧。
甄妃也被禁足了,总有种大势已去之感。林泽呢,还不出来吗?算算日子,二月初二也快到了,就怕来不及。
突然甄妃又想起林泽跟他甄家还是保持着距离的,他们甄家如此模样,对林泽似乎没多少打击,难怪能闭门不出,一心科举。
发生了民变,不得不处理。甄应嘉去找了青帮和马帮的大当家,大家又很配合了,想着让利给盐商,应该很快能平息下去。
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马帮和青帮底层的帮工们,都来揣着这次事件的源头,明摆着跟两家脱不了关系,无非是他们的头压利润压得太狠,要不盐商倒闭,要不抬高盐价。
林如海打盐政打的那么严格,哪个敢随意抬高盐价,可想而知倒闭是必然的。乱想之下想发灾难财的、想乘机抢东西的、想搅混水牟利的,什么人都冒出来了。
几家的头还没跟盐商谈妥条件,底层帮工们月钱没结清,便开始抢了大批盐当街倒卖,卫二爷这个巡盐御史怎么会让私盐贩卖,可不敢抓,也抓不过来,太多了。
乱了,一切都乱透了。
从开始倒卖,到后面的哄抢,再到冲入盐庄,□□烧,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盐庄如此,盐铺随即被冲击,买不到盐的民众疯了一样砸开盐铺的大门,将里头的存货抢得一干二净,如今街头之上,到处能看到打砸的身影。
毕竟,盐是必需品,买不到的人会发疯。
知府衙门的捕快不够用,王子腾的水军眼睁睁看着,没有调令不敢轻易出动。
甄家人不敢出门了,闭门不出,大门口恶臭熏天,甄应嘉和甄宝玉无计可施,只得让人又去请林泽,林铁拦住一个又一个急不可耐的甄家仆从,回复都是林泽没空。
林泽真的没工夫搭理他们,最后两天就要考县试,王子腾没有调令不动手,他有多少人可以用呢?
对他们,林泽也是无语至极,事态能迅速发展成民变,也真是够能耐的,贪得无厌都不能评价他们这群人,但凡有个惜民的,在盐铺关门之后不限量供应,都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江南的情况瞒不住,消息传到京城,陛下气得砸了几个杯子,勒令王子腾迅速平乱,朝堂之上也吵得厉害,青帮马帮的作风,被直接捅到了台前。
吏部尚书早就看不顺眼柳侍郎,想也不想就将他告到陛下那儿,陛下赫然发现,柳侍郎竟然管着青帮,那么多好手,都是太子的人,难怪老七会出事。
太子没拦住,柳侍郎锒铛入狱,紧接着前户部尚书被吵架问罪,抓到宫门前打板子,年纪那么大的人,挨了两三下已经进气不多。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全都胆战心惊,马帮的事他们也有插手,不过主管的还是前任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