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没有像客栈老板预言的那样要下十天半个月,但也足足下了七天未歇。
店家看到天气放晴了,赶忙把一些菜干拿出去晾晒,还给秋水弋打包了一点干粮。
秋水弋没有推辞,道了谢便启程。他必须在月底前赶到混沌山,找到半月迷箩。
否则,他就得下去陪那个少年了。
半月迷箩是一种植物,能救他的命,若是找不到,他活不过这个月。
走出此地界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看少年死去的方向。将这一带的风景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
这里确实算不上山清水秀。
行了五日路,终于到了平悠城里。这一路连个客栈都没有,断断续续的下雨,道路又难行。
带的干粮吃光后,只能吃些野果子充饥,晚上只能在山间休息。
如今到了城里,秋水弋找了家生意最兴隆的客栈,吃着精致可口的饭菜,住着舒适体面的房间。
虽然他命悬一线,但有条件的话,绝不苛待自己。
休息沐浴后,他换上干净衣服,去药铺买药。之前连日下雨,他的旧伤愈疼的厉害。
药铺门口,一个白须老伯闭着眼睛靠在牛车上晒太阳,牛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这样的画面,看起来舒服惬意。
牛车上都是青菜,看着就是新采摘的,水灵鲜亮,还能闻到一股清香气。
秋水弋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活,如果他停下来不会死的话,他也想找个地方这样简单轻松的活几天。
走近之后,秋水弋注意到牛车上除了装满菜筐,中间还铺着稻草和棉被,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躺在牛车上晒着太阳,他躺的很舒服,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棉被也很厚实,头下面还给他枕着一块羊皮。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脸色苍白,消瘦异常。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麻衣,粗糙的袖管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上面的淤青显得尤为刺眼。
想必是患了重病,农户人家本就过得清苦,要是加上生病,日子想来不好过。
可怜这人一副支离病骨,却俨然还有几分俊俏。
可惜出身贫寒,不像那个死了的少年,锦衣骏马,宝玉名剑。
不对,那个更可惜,如今是美人枯骨了吧,不知如今虎背坡还下雨吗?
秋水弋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这人身边,手一触到棉被,那人竟猝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好看又清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秋水弋也是一惊,这不是死在虎背坡的少年么?他竟没死?
虽然相貌瘦的脱相,可眼睛不会瘦,尤其他这双眼睛,真真让人过目不忘。
秋水弋自认杀人干净利落,竟有人命这么大,能在他手上活着!
两人之间,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少年,他连忙翻身到了地上,捂着伤处要跑,秋水弋一把按住他。
卖菜的老伯吓了一跳,又不知生了什么事,看秋水弋腰间佩着剑,就吓得立时跪下来。
“这位少侠,少侠饶命啊,他不过是个小娃娃,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我替他给您磕头了。”卖菜老伯连连磕头。
少年见状赶紧抱住老伯,“老伯,你别管我”。
秋水弋冷眼看着,这般有情有义,倒好像是亲祖孙一般。
少年道:“他就是一个卖菜的老伯,路上捡的我,你别为难他。”
“老伯,这一路多谢你了,药你要按时吃,定能身强体健的到望丘探望女儿的。别担心我,他只是想要我一件东西,我去给他取就好了,你放心吧。”
少年说罢面带恳求的看了看秋水弋,秋水弋明白这少年的意思,他不想当着这个老人的面被杀。
秋水弋也不想闹市杀人,毕竟有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杀人的场面,怪骇人的。
少年伤的是极重的,纵使养了这些天,看着也不过吊着一口气的样子。路走的歪歪斜斜,好像在走钢针般,身子是越走越低,眼看头都要埋进鞋子里。
秋水弋跟着他一直走到城门口,那位卖菜老伯还在担忧的张望着。
他心里不屑,这样的阴险狠毒之人,也配有人这样担忧着。
出了城门,离了那老伯的视线,少年贴在城墙上艰难的喘着气。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秋水弋,只能心里暗道倒霉。余光看秋水弋跟在自己身后尚远,便拔腿就跑。
秋水弋轻功了得,一步跃起就追上了他,剑鞘往他背上一抵,少年就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