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筠这个人惯会装模作样,莫说是气到砸东西,便连神色变上一变在谢神筠身上也是少见的。
宣蓝蓝气焰稍低,色厉内荏道:“但你拒了婚事是真的。”
“是真的。”沈芳弥忽然说,“阿兄,你的确拒过同瑶华郡主的婚事。”
“嗯?”沈霜野抬眼。
还剩半杯冷茶,沈霜野却没再动,茶水映出沈霜野面容,无端便显得冷。他不动声色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沈霜野年少成名,府上又没有当家人,想要为他说亲保媒的人数不胜数,都被他直截了当地拒了。
沈芳弥说的那一次当是沈霜野三年前大胜回京,皇帝在紫宫设丹朱宴,群殿华美,池苑牡丹争芳。
宴罢后天子问他可曾看见席上坐在皇后身侧的小娘子,那是谢氏贵女,皇后珍爱如宝珠,爱慕她的世家子弟如过江之鲫,可惜皇后疼惜得紧,只要给她选个最好的夫君。
末了又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沈霜野至今还未成家,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沈霜野那时便已经听说过这位瑶华郡主了,只答不曾留意。
又说自己已有婚配,是幼时定下的一门亲事,可惜那位未婚妻早早与他阴阳相隔,后来又由家父做主,迎了她的牌位过门,从此夫妻一体。沈霜野无意再娶,况且要是再娶,后头那位夫人过门来就是做继室了。
瑶华郡主金尊玉贵,什么样的夫婿挑不到,他并非良配。
“冥婚?”皇帝闻言大怒,顿时忘了拉媒的心思,“当真胡闹!”
由家父做主,沈霜野的老父亲去世时他才十四岁呢,往前数他未婚妻年岁更小,这样上赶着为儿子办冥婚的皇帝还是头一回见。
偏偏沈决已经死了,皇帝再怎么气也不可能下旨去骂一个死人,气得他犯了头疾,立即回了西苑。后来又下旨严禁各州府行冥婚之举,违者重惩。
君臣二人的谈话却不是秘密,悄悄传了出去。
当时只道寻常。
年岁隔得太久,不重要的事情都被沈霜野从记忆里摒弃,此刻来人提醒,那些针锋相对便有迹可循。他同谢神筠不仅是立场相对,还有私仇旧怨。
檐下冰棱被风雪拉出形状,变成昏光里冷硬一笔,笔锋尖锐得直刺人心。
他恍然想起谢神筠晚间所说,没了未婚夫,她自然还能寻个更好的。
崔之涣不是良人,沈霜野也不会是。
沈霜野搁了茶盏,说:“旧事不必再提。”
宣蓝蓝忽然不敢再说。
厅中静了片刻,管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继而停在帘后:“侯爷,荀郎君来了。”
荀诩生得兰秀,仪态端正,因着未递拜帖便擅自到访而有几分郝然。
他局促道:“侯爷,叨扰了。”
“言卿!”宣蓝蓝与他最是要好,知道他一定是去敬国公府没寻到他,这才来找自己的。
果然,荀诩看着他面上伤,关切地问:“云望,我听说你昨夜和崔之涣打架,有没有大碍?”
宣蓝蓝哪能露怯,道:“我没什么,崔之涣伤得比我重,你是没瞧见我昨夜雄风,可惜了。”
“唉,我还要同你道歉,我昨夜不是有意失约的,这样你同崔之涣也不会打起来,”他说,“只是昨晚我姑父在青雀街附近摔了一跤,不成想竟摔断了腿,我去医馆请了大夫来,又吩咐小厮去朝云坊同你说一声,结果他回来告诉我你竟同崔之涣打了起来,我实在担心。”
温岭的夫人也姓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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