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晴阁的寒山酿贵为长安一绝,秦宛心今日做东,请一众贵女品酒,席散后谢神筠回了宫中。
崔之涣等在点凤台下,与她见礼:“郡主。”
晚间落了小雪,谢神筠撑伞至廊下,侧耳听了半晌,等着崔之涣开口。
崔之涣果然说道:“矿山案已然落定,私铸兵甲却还没有眉目。俞辛鸿私开矿山不假,郡主却迟迟没有将他的供词递到宫中,是还想再审他一审?”
“崔大人高看我了,不过是年节将至,宫中事忙,还未顾得上罢了。”谢神筠淡道。
崔之涣默了片刻,说:“是没顾上还是想从俞辛鸿口中问出些什么?”
谢神筠没有说话。
她没有同崔之涣解释的必要。
崔之涣并不在意,他目光微微下垂,看着雪覆宫禁,继续往下说,“这几日御史台重启贡船案的卷宗,我在其中找到了被流放的府兵名录。”
崔之涣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录,递到谢神筠面前。
“其中有批府兵,去处正是庆州矿山,里头有个人的名字,郡主应当也十分熟悉。”崔之涣不疾不徐道,“太子殿下要翻贡船案不是临时起意。”
风声陡然呼啸,谢神筠转头,在颤音的余韵中盯紧崔之涣。
“早在去年殿下就曾命俞辛鸿去信庆州,照顾数位流放至矿山的府兵,章寻便是通匪案中被流放的府兵之一。但蹊跷的是,俞辛鸿去信庆州不久,那几个府兵就陆续死在了矿山。”
崔之涣点住名录上朱笔圈红的那个名字,抬眼看住谢神筠,“除了章寻。”
第20章
晚间谢神筠入了北衙,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查章寻生平,可有眉目了?”
瞿星桥点头,他也正想说这件事:“郡主,这个章寻,很怪。”
寻常人一生,从生到死,数十页笔墨便能诉尽。章寻的奇怪之处却在于——
“他是一年前才到庆州的,而且是流放至庆州矿山的重犯。”瞿星桥道,“但至矿山后他却没了消息,反而是矿上多了个名叫章寻的主事。”
那位庆州刺史犹带苦意的表情在谢神筠脑中闪现。
“瞒天过海,鸠占鹊巢,”谢神筠道,“这个庆州矿,还真是藏龙卧虎。”
瞿星桥沉沉道:“章寻到矿山之后便改头换面,其中瞒不过矿上的主事人,温岭查矿山多年,连矿山账目都一清二楚,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却未对郡主提及此事,若是如此,只怕庆州矿山种种,也皆在他算计之内。”
庆州一行,无论是沈霜野还是谢神筠,皆成了他手中棋子,半点不察。
他们先入为主,几乎不曾怀疑过那位毫不起眼的庆州父母官,但是从一开始,是温岭告诉他们矿山在私铸兵甲。
温岭是庆州刺史,庆州却不是他说了算,为官者的心性与手段他不缺,他想要成为庆州真正的主事人,就必须先拿掉矿山。
谢神筠思索过其中蹊跷,反而更在乎章寻:“我从前以为章寻的重要之处在于他握着陆庭梧炸毁矿山的证据,如今看来他这个人本身就处处疑点。”
瞿星桥道:“府兵通匪……”他摩挲刀柄,想起了什么,“贡船案中被流放的府兵皆被灭口,独他一人存活,这案子有蹊跷。”
阿烟道:“谋反是大案,卷宗必会入三法司归档,这桩案子我们当时没有注意,如今想来蹊跷之处也甚多。山崩一事如此隐秘,偏偏是这个章寻拿着证据逃出庆州,不会是巧合。”
纵观全局,贡船案和矿山案根本没有关系,但能把它们串起来的那个人是章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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