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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管家见他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忙跟上来问:“大人刚回来,这是要上哪去?”

“让车夫现在就套车,我要进宫!”

管家听此吩咐,忙不迭地去了。

一路辗转到了宫外,元南聿命随从递上宫贴,入了太和门,元南聿由小内监领着,终于到了懋勤殿外。

陈霂方才在殿内批着折子,听到元南聿这会儿进了宫,赶忙停了笔,让孙末准备吃食去了。他手忙脚乱地整好衣冠,再无心做别的事,只一门心思等着他来。

元南聿入了殿,他刚在门口站定,陈霂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他身上,生怕漏过去一眼。

“南聿,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陈霂起身上来迎他,想起元南聿早上刚走,他便后悔起来,恨不能晚上就能再见他,不想才到下午,他竟自己来了。

哪怕他对自己隔阂再深,但只要他还愿见自己,陈霂也总是高兴的。

他走到元南聿身边,上前就要拉他进来,却见他新换的青衫上袖口沾了一片斑驳血迹,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南聿,你这是怎么了?”见元南聿唇角血迹干涸,只剩一点痕迹,陈霂红了眼,急道:“你怎么去家一趟,竟又吐了血?”

元南聿双目晦暗,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蛮力,狠狠将陈霂推开,陈霂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我问你,你到底要耍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话是什么意思?聿儿,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

陈霂没有再说下去,只因被眼前的景象慑住了心魄。

元南聿竟流泪了。

陈霂鲜少见元南聿在自己面前哭泣,就算当初在楚营里,被自己欺负的狠了,也只是用满是仇恨的眸子冷眼怒视着自己,却不像今日这般,有丝毫的软弱。

他为何会哭?

陈霂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会因为别人的痛苦,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再让他心爱之人受到任何伤害。

“陈霂,你到底还要用多少手段折磨我?”元南聿说话时,表情已然十分痛苦。

陈霂大感意外,想他身子好了还没几日,就找他来“兴师问罪”,陈霂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元南聿这般激动,也不敢争辩,只试图去按住他的臂膀,加以安慰。

“南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以我亲人性命相要挟,让我不得不重回你身边,你表面上对我爱护有加,实际上动辄强逼胁迫。你侮辱了我,还让人将季槐带到宫里,让她亲眼看见你我茍且之事。”

陈霂一惊,连忙解释:“我没有!”

元南聿冷笑着道:“季槐一直被软禁在府里,没有陛下的手谕,有谁敢放她入宫?”

陈霂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他自问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召令,他的确对元南聿占有欲极强,对季槐以妻子的身份在他身边侍奉嫉恨已极,但他从没想过去做这样的事。

他对元南聿本就有愧疚之心,又极喜爱他,他不论如何气恼,也不会这样做事。若是这样明目张胆让他夫妻反目,只怕元南聿会将他推的更远。

“我是因你又试图离开我,才会做出那样的混帐事。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陈霂不顾元南聿反抗,强行将他抱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慌乱的心平复片刻。

“我是嫉妒她,因为你本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但我不敢做这样的事,你从来都不肯要我,那样做,只会让你更恨我。”

元南聿被箍的难受,僵直的脊背不得不放松下来。

陈霂颤声道:“你相信我,我再如何想得到你,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我从来都想要你爱我,怎会再做让你恨我的事呢?”

元南聿凄声问道:“陈霂,你当真没有令人召季槐进宫?”

陈霂惨笑一声。

他虽喜欢元南聿,却不曾真心信过他。而他,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信元南聿对他无情,但两人的关系直到今日,也仍旧如隔着层窗户纸,始终不能触摸到彼此的真心。他们都在痛苦中撕扯着,却都没有办法从感情的泥淖中自拔。

陈霂抚住元南聿的后颈,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不想骗你,也不会再伤你,我真的没有这么做。”

元南聿瞳仁微动,无声地看着他。

“你在金营里的事……曲角已经都告诉我了。南聿,是我错怪了你。”

陈霂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元南聿拼命想要忘记的事又被想起。他先是瞪大了双眼,满面惊恐地看着陈霂,尔后又被无法言明的窘迫逼着,只想从这压抑的殿宇中逃离出去。

陈霂未曾想,此话会刺激到元南聿,但他决计不能再让他逃走,他哽咽着说道:“你是喜欢我的,否则你何苦要受那样的折磨。你这样待我,我却对你的真心始终懵然不知,甚至还总是怀疑你,防备你。我真是,真是惭愧至极。”

元南聿一生,纵横疆场而鲜有败绩,他爱惜自己用命搏杀来的声誉,除却封野和燕思空的关系,他始终对男子间的心怀排斥,让他承认对陈霂的有情,尚且十分困难,更何况他还被敌人那样折辱过。

这件事,曾几乎彻底击垮了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

他极力隐瞒着这份耻辱,甚至连燕思空也不曾知晓,现在却还是让陈霂知道了。

元南聿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尤其是陈霂的。如今被他知道了,他只觉得此刻,自己已经和死了没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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