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娘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坐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斜斜看着二人的侧脸,不得不说,还真有几分夫妻相。
雨后的风带有朝露气息,树叶在空中微微卷动,落在了淳于烁脸颊,风再一次袭来,就被吹走了。
气氛有几分的惬意和慵懒,躺着躺着,淳于烁眼皮沉得很严重,头斜着嵇憬琛的方向,呼吸逐渐平缓,他们没有意外的保持缄默,直到他睡着。
梦里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儿,花香扑鼻,他走在一条蜿蜒曲折小路上,越往里走,越没有尽头,很累也很乏。
忽然一朵朵鲜艳的花儿长出了人脸,吓得他跌坐在地上,第一反应是保护腹中孩子,摸着肚子很是不对劲,低头一瞧,竟然是平缓的,孩子不知所踪。
不可能,孩子不可能不见的!
他慌乱地奔跑寻着,拨开花丛去探,但是人脸是生动的,会呲牙咧嘴的想要咬他,很是让他害怕。
所以他本能的喊着嵇憬琛的名字,可无论他怎么喊,嵇憬琛都没出现,好像他的世界里不存在此人一样。
“乐乐,他死啦,他终于死啦!”
“哈哈哈哈哈——”
“狗皇帝死了,普天同庆啊!”
“乐乐,快把江山改为淳于,绝不给嵇狗留下什么!”
好几道声音交迭在了一起,并且传入他耳中,听得出它们很兴奋。他视线逗留在人脸上,嘴巴哈哈大笑,原来是花儿发出的声音。
这些声音不难听出是谁的——太子哥哥,阿亥,父皇等等。
他几欲跌坐在地上,但是这些声音不肯放过他,还在他耳边一直庆祝,吵得他很是恐慌,“不会的不会的他还没死,他还需要教我很多东西”
还没把全部知识传授给他,嵇憬琛怎么敢先死呢?
于是,他不死心大喊着嵇憬琛的名字,喊着喊着,忽然从梦中惊醒,烈日照着他的视线,使他眼前一下黑幕,才慢慢恢复。
原来嵇憬琛还活着。
淳于烁怔愣了好半响,嘴里尝到咸腥味,才发觉到自己不争气红了眼眶落下泪,抬手用胳膊擦去,小声道:“嵇憬琛我梦见你死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终将一死,嵇憬琛没有说出那些不死的话,舒出一口气,道:“嗯,我在。”
令人情绪稳定的声音下来,淳于烁立即垂下眼帘,嵇憬琛抚顺他的胸膛,很轻笑了笑,“乐乐,咱么立最大的孩子为太子好不好?”
淳于烁佯装嗔怒,转头看着于娘,告状:“娘你看他,他嫌弃最小的。”
于娘乐呵呵换了个姿势,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看着淳于烁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堵住了似。
很快安静的时光来到傍晚,霞红照耀着大地,透着树叶照在淳于烁脸上,不过半刻钟,嵇憬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拇指指着后方的寝房,再让阚飞渊一同进去。
然后他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指导治国和理国之道,直到夜深日落,且立太子需深思熟虑,但是嵇憬琛活不到那时候,只能优先让长子代为太子。他当晚就秘密立下了太子,并取了名字,暂时由宋玉德保管。
无可否认,在他快死的这段期间,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他近乎是日夜颠倒的处理着国事,教淳于烁怎么因为一个奏折探清民声,又怎么探查大臣们的忠臣。
可以说的是,他尽量把毕生所学交给淳于烁,不求什么,只求淳于烁能看懂一些阴谋,学会自保罢了。
更何况,他还没在地府为淳于烁开出一条开满花的路,淳于烁就必须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既然有很多遗憾,然则他绝不后悔强迫淳于烁到自己身来,也不后悔灭了大淳。
这段期间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基本日夜颠倒的在准备任何事情,包括即将要来的殿试,便召集总大臣一同会议殿试内容。
当然了,淳于烁也参与其中。
来到八月份盛夏,淳于烁肚子大得很不舒服,走几步路都腰酸背痛,无奈之下,只能坐着软轿呼吸新鲜的空气,总算是体会到母亲怀他的辛苦。
炎炎热天总是伴随着蝉鸣,在这热得变形的御花园添了几分悦听,很适合做个囫囵的瞌睡。
亭子树藤缠绕,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一缕缕光线,让他们在阴影之下,可是天很是闷热,没一会儿浑身是汗。
婢女举着扇子替他散散热气,额头布满了汗珠,已然是热的不行,且又不能表现出什么来,不断的抬袖擦汗。
虽然婢女是站在淳于烁身后的,但什么举动行为也能察觉到。他挪了一寸身子,“火伞高张,炎威如炽。要是耐不住,先回屋罢。”
说罢,淳于烁慢悠悠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之时,登时传来厚重的脚步声,阚飞渊罕有地匆匆过来,踌躇了几分,微微弯着腰,在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话。
“殿试成绩已出,状元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家伙,不过样貌与张启鸣有七分相似,陛下怀疑是外室所生。”
淳于烁表情逐渐凝重,然不能表现出什么,眼珠子小心翼翼环绕一圈,抬手挥了挥,先让婢女先退下。
等着亭子剩余他们两人,淳于烁上牙咬着薄薄一层的下唇,快红出了血色,很是焦灼,“那他状元头衔还在?”
阚飞渊言简意赅,“圣上说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必须保留他状元的头衔。怕这状元,需要我们自己铲除了。”
随后阚飞渊大拇指在喉咙笔画了一刀。
“如果可以的话,借嵇憬琛的手杀人……”淳于烁眸色深沉,飞速运转着大脑,想到了个办法,道:“不必。去查查状元郎的生母,再利用他去接触林妍,我们就可以说他们是同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