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是来致歉的。
“那丫头早该处置,只不过他实是舍不得,才拖到如今。”
她依旧是一席描金牡丹紫衣裙,显得极为尊贵雍容,笑的十分得宜,说话也周全,“是我家大郎不懂事,倒怕是委屈了长乐。”
曾太后满耳朵都只扎了三个字:舍不得。
手里的茶盏端了许久都没送到嘴边。
殿内空气一滞。
“皇姐这是哪里的话。”曾太后尴尬笑笑,她对着大长公主总是有些怕的。
当年大长公主辅国摄政何等威风?
如今对着她低声下气的,先帝在地底下怕都是要气得翻个白眼。不过先帝那老东西都化成灰了,白眼翻上天也出不了棺材盖。
这般想着,曾太后语气中不免透出几分底气,“亲事自来是要看孩子们愿不愿意,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倒显得我们长乐跋扈不容人了。”
“这是理所应当的,”
大长公主面上带了几分不自然的馁意,难得一见的语气和软,“也不怕娘娘笑话,孩子们大了自然是不由人,我这做祖母的更是了,都淘气着呢!”
这说的倒是诚心实意,曾太后不由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只是听起来竟不像宁国大长公主平日的做派。
“娘娘切莫担心,我自会盯着他处置。”
大长公主目光在曾太后脸上逡巡一圈,笑道,“她就是再宝贝着那丫头,有我在一天,他便得对长乐服服帖帖一天,有我这把老骨头,定然不叫长乐被大郎欺负了去。”
不是已经处置了?
曾太后面色更加犹疑几分,“那——”
“只这一个,旁的再没有了。”
大长公主信誓旦旦,神情郑重。
曾太后面色愈发沉重,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见此也不多说,只再客套几句,便行礼告退。
“娘娘——”
长乐从屏风后缓步转出来,神色凝重,“您说,大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大长公主如此信誓旦旦,曾太后既放心些许,又总觉得哪里不好,越想越不安,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看着长乐一脸孩子气模样,忽然她猛地拍了下大腿,把身边的长乐唬了一跳,“娘娘?”
曾太后摆摆手,倒不是别的,她只是方才忽然想起一桩事。
崔琰还大长乐五岁!
这么些年身边就只一个通房,焉知不是身体有问题?
只看先帝就知道,若是儿女上不合心意,这种事多是要推到女儿家身上的。
一个不小心,后半辈子就艰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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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
刚一上马车,曹嬷嬷就见大长公主脸色不善,只得温声劝道,“主子如今实在是辛苦。”
“这蠢货,非得我把话掰开了揉碎了,方才知听得懂人话。”
大长公主接过曹嬷嬷递来的醒脑油,中指沾了些许,在太阳穴轻轻揉开,“不过她懂不懂也不打紧,只消她知晓便撇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