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还有名节一说。
云暮想冲这老婆婆笑笑,脸僵得怎么都勾不起唇角,只好哑了嗓子挤出一句,“多谢婆婆,公子搭救。”
“无妨无妨,我家公子自小皮猴一般,下水也只当是冬泳了。”
家仆竟敢这般说主家?
云暮微微诧异。
这老婆婆甚是健谈,性子也爽利,几句话便事情说了分明。
这家姓徐,原是来京城行商的一户人家。
此番倒也不是为了卖货,只是家主由着她家小公子上京城历练,才任他自己从故土上京来。
只不过还未到京城,就遇到了这一场乱。
救下了她。
换了一身衣服,端水坐在客房船舱中。
云暮只推说是上京寻亲,误上了贼人黑船,又遇了水贼,丢了路引行李。
想了想,她清清嗓子,神色郑重,真诚冲那老妇人一躬,“还要多谢您家公子,小女子无以为报……”
“无妨!”
一道极清脆的男声传了进来,是个极富少年气的蓝衫男子,他面若朗星,眉眼带笑,行止间有几分朝气蓬勃。
他救了她,她却骗他。
云暮见他发间仍是湿的,心底不禁多了几分愧疚,只垂首道,“多谢公子相救。”
“姑娘遇到那贼人也是倒霉,否极泰来,往后一切都会顺的,”那少年略一拱手,躬身自谦道,
“河东徐不疾。”
她该叫什么?
云暮愣了一瞬,只郑重还他一礼。
到底还是晃了下身子,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笑了笑。
那公子本是受礼垂首,却在一瞬间眼中闪过惊艳,白净面庞上竟闪过红云。
他退开几步,低声结结巴巴道,“姑娘……莫、莫怕,我已是,已是谴家下去,去去,报官替你寻那水贼出气了!路引,路引重新办就是!”
“看来这京畿附近水土果真不一般!”
那老婆婆噗嗤笑出了声,“公子怎的突然结巴了?”
屋子中暖气阵阵,旁边二人都言笑晏晏。
云暮却骤然全身冰冷。
他们报官了。
“姑娘定定定然是累了,可是要再歇歇?”
见云暮面色不善,那老婆婆体贴问道。
云暮猛地起身,她强压着惊慌,笑着摇摇头,“已然是歇够了,多谢搭救,我便先——”
舱房外脚步声阵阵,有金戈拖拽在船板上的碰碰回响。
云暮的指尖极快的抖了起来。
“既然歇够了,就出来同我回自家船上去吧。”
她听到了崔琰的声音。
带了十分的温柔。
怨恨
人关在船舱里,崔琰站在船舱外。
皎洁月色洒在甲板上,仿佛这里不曾经历过动荡、厮杀、鲜血和哀嚎。
也不曾有过背叛。
他已经容宥她至此,也未曾同她计较。
她竟然还是想逃跑。